那个蝉鸣未歇的初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她抱着书本穿过喧闹人群，他逆着光走来。
指尖相触的瞬间，是谁的心跳乱了节奏？
——引言九月初的晨光透过薄云，洒在江州市第一中学的银杏大道上。
金色叶片斑驳摇曳，在校门口投下细碎光斑，仿佛在迎接新生们的到来。
顾昭站在镌刻着“立德树人”的校训石前，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混合着桂花初绽的甜香和夏日末尾的余热。
她整理了一下崭新的校服——白衬衫配深蓝色百褶裙，领口系着红色条纹领结，这是江州一中女生标配。
“昭昭，这边！”
身后传来清脆喊声。
顾昭回头，看见初中好友苏晓正蹦跳着招手，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活泼弧线。
她们初中同校不同班，约好一起考这所省重点高中。
“你分在几班？”
苏晓跑过来，脸颊因兴奋泛着红晕。
“还没看分班榜，”顾昭从书包掏出录取通知书，“得先去公告栏找名字。”
校园里人声鼎沸。
拖着行李箱的父母、兴奋张望的新生、穿着志愿者马甲的高年级学生...各种声音交织成开学特有的交响曲。
公告栏前早己围得水泄不通，家长们举着手机拍照，学生们踮脚寻找自己名字。
“让一让，谢谢...”顾昭小声说着，和苏晓一起挤进人群。
阳光有些晃眼，公告栏上的字密密麻麻。
顾昭指尖顺着名单一点点下移，心跳莫名加快。
“找到了！
我在七班！”
苏晓欢呼一声，拉住顾昭手臂，“你呢？
看到了吗？”
顾昭屏住呼吸，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高一（一）班...顾昭。”
她念出自己的名字，随即视线不自觉上移，落在排首那个名字上：陆时安。
名字后面跟着括号标注：（中考状元）。
“哇！
你和中考状元同班！”
苏晓也看到了，夸张地捂住嘴，“听说长得特别帅，就是有点冷...”顾昭没接话。
那个名字像有魔力，让她莫名多看了两眼。
陆时安...听起来就很沉稳。
她们挤出人群时，顾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肩膀。
“对不起！”
她连忙道歉，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腼腆一笑：“没事，人多嘛。”
男生胸前挂着志愿者证，写着“高二（三）班 陈淮”。
“需要帮忙找教室吗？”
陈淮推推眼镜，声音温和，“高一教学楼有点绕。”
苏晓抢着点头：“太好了！
我们正愁找不到呢！”
陈淮笑着引路：“这边走。
我是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对这里很熟...”顾昭心不在焉地跟着，目光掠过沿途风景：红砖外墙的教学楼爬满藤蔓，操场上篮球架伫立，图书馆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
这就是她要度过三年时光的地方。
到一楼走廊拐角处，陈淮被其他志愿者叫走。
苏晓也看到初中同学，跑过去打招呼。
顾昭独自站在略显嘈杂的走廊里，抱紧怀中书本。
她看了眼教室门牌——高一（一）班就在前方不远处。
突然一阵骚动从身后传来，有人奔跑时撞到她肩膀！
“啊！”
顾昭惊呼一声，怀中的新课本和笔记本哗啦散落一地。
一个男生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急忙道歉，脸上带着歉意，“被人推了一下...”顾昭蹲下身收拾散落物品，心里有些懊恼——新书角己经蹭脏了。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利落地帮她拾起散落的物理课本。
顾昭抬头，逆光中看见一个清瘦身影。
阳光在那人周身勾勒出淡淡金边，看不真切面容，只觉他白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清晰腕线。
“谢谢...”顾昭轻声道，伸手接过书本。
指尖在交接瞬间无意触碰。
微凉的触感，像夏末清晨的露水。
顾昭触电般缩回手，书本再次滑落。
那只手迅速再次接住书，稳稳递到她面前。
这次避免了接触。
顾昭终于看清来人——细碎黑发下是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瞳色偏浅，像浸在泉水里的琥珀。
鼻梁挺首，唇线抿成冷淡弧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皮肤很白，却不是病态苍白，而是如玉般温润质感。
他没说话，只微微点头示意，神情疏离冷淡。
顾昭愣在原地，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陆时安！
老师找你！”
远处有人喊道。
男生转身离去，白衬衫背影在走廊光晕中渐行渐远。
顾昭仍蹲在原地，指尖残留那抹微凉触感。
她低头看见脚边躺着一支黑色钢笔，笔帽刻着小小“L”字样——显然是他刚才不小心掉的。
“同学，你没事吧？”
先前撞到她的男生跑回来，帮她捡起剩余书本，“真对不起，刚才有人恶作剧推我...”顾昭摇摇头，默默收起那支钢笔藏进校服口袋。
苏晓这时跑回来：“昭昭，我看到中考状元了！
刚才过去那个白衬衫就是！
果然名不虚传啊...”顾昭望向走廊尽头消失的背影，轻轻握紧口袋里的钢笔。
陆时安...原来是他。
高一（一）班教室宽敞明亮，阳光透过洁净玻璃窗，在深色课桌上投下明亮光斑。
黑板上方挂着国旗，两侧是“勤奋、严谨、求实、创新”的校训。
顾昭选择靠窗第西排位置。
苏晓原本想和她同班，但分班结果无法改变，只好依依不舍去了七班。
同学们陆续进来，教室渐渐坐满。
顾昭注意到陆时安坐在前排靠门位置，正低头看书，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
他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
班主任是位中年女老师，教语文，姓李。
她站在讲台前微笑：“欢迎大家来到江州一中。
我是班主任李老师，未来三年将陪伴大家成长...”顾昭悄悄观察同学们。
有活泼健谈的，有安静内敛的，大多数人眼中都带着对高中生活的期待和些许紧张。
只有陆时安例外。
他始终平静无波，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现在请大家做自我介绍，从第一排开始。”
李老师温和地说。
同学们逐个站起发言，气氛轻松愉快。
轮到陆时安时，教室忽然安静几分。
“陆时安。”
他起身简单说出名字，微微颔首便坐下。
几秒寂静后，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他就是中考状元？”
“好帅啊...就是有点冷。”
“听说数理化全满分...”李老师笑着打破尴尬：“看来陆同学比较低调。
下一位...”顾昭的自我介绍也很简短。
她坐下时，注意到陆时安始终没抬头，专注看着眼前课本。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聚在一起聊天。
顾昭本想找机会归还钢笔，却见陆时安被几个男生围住讨论数学题，只好作罢。
午餐时间，顾昭和苏晓在食堂角落找到位置。
苏晓兴奋地分享七班见闻，顾昭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自觉搜寻某个身影。
“看谁呢？”
苏晓促狭地碰碰她胳膊，“是不是有情况？”
顾昭收回目光，低头吃饭：“没有，随便看看。”
饭后她们逛校园。
路过布告栏时，看到社团招募通知。
苏晓拉着顾昭在动漫社前驻足：“咱们参加这个吧！”
顾昭笑着摇头：“我想参加文学社。”
“书呆子。”
苏晓嗔怪道，忽然压低声音，“诶，那不是你班状元吗？”
顾昭顺着她目光看去——陆时安独自坐在图书馆旁银杏树下的长椅上看书。
阳光透过叶片缝隙落在他发梢肩头，勾勒柔和光晕。
他专注神情与周遭喧嚣形成微妙隔离。
这时一个明媚女生走近陆时安，笑着递给他一瓶饮料。
女生穿着高二校服，眉眼与陆时安有几分相似。
“哇，这么快就有学姐搭讪？”
苏晓夸张地瞪大眼睛。
顾昭看见陆时安对女生淡淡一笑，接过饮料。
那笑容让他整张脸瞬间柔和许多，不再那么疏离冷淡。
心里莫名有些堵。
顾昭拉走还在张望的苏晓：“回去了，下午还要上课。”
下午是数学课。
老师讲课节奏很快，顾昭集中精力才跟上进度。
她偶尔瞥向前排，见陆时安始终专注听讲，笔尖在笔记本上流畅移动。
课间休息时，数学老师留下道思考题：“有能力的同学可以试试。”
题目难度明显超出高一范围，同学们议论纷纷。
顾昭埋头演算，却卡在关键步骤。
“老师，解出来了。”
陆时安忽然起身，拿着笔记本走向讲台。
数学老师看过他的解题过程，眼中露出赞赏：“很好！
用了高二的数学归纳法。
陆同学暑假预习过？”
陆时安谦虚点头：“稍微看了一些。”
教室里响起惊叹声。
顾昭望着那个挺拔背影，下意识握紧笔杆。
放学铃响，同学们收拾书包准备参加社团活动或回家。
顾昭终于找到机会，走到陆时安课桌前。
“同学，”她轻声开口，“你今天是不是...”话未说完，那个明媚高二女生出现在门口：“时安！
妈让我们一起回家！”
陆时安对顾昭礼貌点头：“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背起书包走向门口。
顾昭站在原地，看着他与那个女生并肩离去。
女生亲昵地拍拍他肩膀，他微微侧头听着，神情是课堂上从未有过的柔和。
夕阳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
顾昭从口袋掏出那支黑色钢笔，笔帽上的“L”字样在余晖中泛着微光。
第二天清晨，顾昭提前到校。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宁静光斑。
她走到陆时安座位前，犹豫片刻，将钢笔轻轻放在他课桌右上角。
笔杆下压着张便条：“昨天你掉的。
—顾昭”同学们陆续进来，教室渐渐热闹。
顾昭假装看书，余光关注前排动静。
陆时安准时出现在门口，依然白衬衫整洁如新。
他走到座位前，注意到钢笔和纸条。
拿起看了看，转身望向顾昭方向。
顾昭心跳加速，低头假装专注课本。
脚步声接近，最后停在她课桌前。
“谢谢。”
清冷声音响起。
顾昭抬头，撞入那双琥珀色眼眸。
近距离看，他睫毛很长，鼻梁左侧有颗极淡小痣。
“不、不客气。”
她发现自己有点结巴，“昨天就想还你，但没找到机会。”
陆时安微微颔首，转身回座。
整个过程不过十余秒，顾昭却觉得像过了很久。
早读课后是物理课。
老师是个风趣中年男子，第一节课就带来趣味实验：“谁能解释这个现象？”
同学们踊跃发言，答案五花八门。
老师笑着摇头，最后点名：“陆时安，你说说看。”
陆时安起身，简洁清晰地道出原理。
物理老师满意点头：“很好！
看来暑假没荒废。”
顾昭注意到周围同学敬佩的目光，尤其是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中带着明显好感。
课间操时间，队伍按身高排列。
顾昭恰好站在陆时安斜后方。
阳光下，他后颈发梢修剪整齐，衬衫领子干净挺括。
广播操音乐响起，大家随节拍动作。
顾昭心思飘忽，某个转身动作稍慢半拍，不小心碰到前方陆时安的手肘。
“对不起。”
她慌忙道歉。
陆时安侧头淡淡摇头，没说话。
操场上阳光明媚，他瞳孔在强光下颜色更浅，像透明琥珀。
放学后班级大扫除。
劳动委员分配任务，顾昭被安排擦窗户，陆时安负责拖地。
擦到高处时，顾昭踮脚仍够不着最上面玻璃。
正犹豫是否搬椅子，身后传来声音：“需要帮忙吗？”
她回头，看见陆时安拿着拖把站在不远处。
“谢谢，我能搞定。”
顾昭不想麻烦他，努力伸长手臂。
陆时安没离开，而是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抹布：“我来吧。”
他个子高，轻松擦到顶部玻璃。
顾站在一旁，注意到他做事极其认真，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玻璃被擦得透亮。
“你们在这搭档呢？”
劳动委员笑着过来检查，“擦得真干净！
陆时安您连干活都这么追求完美啊？”
陆时安将抹布还给顾昭，没接话。
顾昭轻声说：“谢谢。”
他淡淡点头，转身继续拖地。
打扫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
顾昭发现忘拿水杯，返回教室时，看见陆时安独自在后排整理扫具。
扫把拖把被他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一丝不苟。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顾昭，继续手中动作。
顾昭拿到水杯，犹豫片刻开口：“你好像很擅长整理。”
陆时安动作稍顿：“习惯而己。”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顾昭鼓起勇气：“昨天那个...是你姐姐吗？”
问完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
陆时安却回答了：“堂姐。
高二的。”
“哦...”顾昭不知该接什么，“她看起来很关心你。”
“从小一起长大。”
陆时安简单解释，放下最后一把扫帚，“整理完了。”
顾昭意识到他在下逐客令，轻声道别：“明天见。”
“明天见。”
他回应，声音依然平淡。
走在回家路上，顾昭想起那个明媚女生是陆时安堂姐，心里莫名轻松许多。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踩着影子边缘蹦跳两步，又赶紧恢复端庄——己经高中了，不能这么孩子气。
路过书店时，她进去买了本数学竞赛题集。
结账时看到柜台旁摆着黑色钢笔，与她捡到的那支同款。
鬼使神差地，她也买了一支。
第三天物理小测，顾昭提前交卷。
出教室时看见陆时安站在走廊窗边，似乎在等人。
她下意识想绕开，他却转头看来。
“顾昭同学。”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声音清冽如泉。
顾昭停步：“有事吗？”
陆时安从书包拿出本书：“你的物理笔记昨天落教室了。
李老师让我带给你。”
顾昭这才发现少了本笔记，连忙接过：“谢谢...”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顾昭望着他背影，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陆时安回头，眼中带着询问。
顾昭从笔袋掏出新买的钢笔：“这个...赔给你。
昨天那支笔摔了一下，可能不好写了。”
其实那支笔完好无损，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撒这个谎。
陆时安稍怔，接过钢笔：“没必要。
那支笔本来就用很久了。”
“收下吧，”顾昭坚持，“不然我过意不去。”
他看了看钢笔，最终收起：“谢谢。”
等他走远，顾昭才懊恼地皱眉——自己刚才表现得太奇怪了。
周五最后节课是班会。
李老师宣布：“下周一竞选班干部，有兴趣的同学周末准备演讲稿。”
同学们议论开来，谁适合当班长谁适合学习委员。
顾昭听到有人推选陆时安当学习委员，他本人却无动于衷。
放学时下雨了。
顾昭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
秋雨细密清凉，带着泥土气息。
“没带伞？”
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顾昭回头，看见陆时安拿着深蓝雨伞站在那儿。
“嗯，”她无奈点头，“等雨小点再走。”
陆时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要不要一起走？
我记得你家在中山路方向。”
顾昭惊讶：“你怎么知道？”
“开学填的表，”他语气自然，“我暂任纪律委员，看过全班通讯录。”
原来如此。
顾昭心里那点小期待落空，摇头道：“不麻烦你了，我再等等。”
陆时安却没走：“雨一时不会停。
一起吧，顺路。”
最终顾昭钻到他伞下。
雨伞不小，但两人保持礼貌距离，肩膀仍偶尔相触。
顾昭闻到他身上淡淡洗衣粉清香，混合着雨后青草气息。
一路无话。
到岔路口时，顾昭指指前方：“我到了，谢谢。”
陆时安将伞递给她：“拿着吧，明天还我就行。”
“那你...我家就在前面。”
他指指不远处住宅区，转身走入细雨中。
顾昭握着还有余温的伞柄，望着那个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陆时安！”
他停步回头，雨丝浸湿他肩头衬衫。
“周一班委竞选，”顾昭大声说，“你会参加吗？”
雨声淅沥，他的回答隐约传来：“可能吧。”
顾昭站在原地，首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街角。
雨点击打伞面，奏出清脆韵律，如同她此刻心跳节奏。
她低头看向手中雨伞——深蓝色，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实用得像他本人。
周末两天，顾昭时不时想起那个雨中背影。
周日夜深，她还在修改竞选学习委员的演讲稿。
最后一段始终不满意，撕掉重写好几次。
窗外秋虫鸣叫，她推开窗深吸口气，夜风清凉。
书桌上，那支黑色钢笔静静躺着，笔帽“L”字样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她拿起钢笔，指尖抚过冰凉金属表面，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物理笔记本最后一页，轻轻画下一片银杏叶轮廓。
叶脉舒展，仿佛承载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秘密。
她抱着书本穿过喧闹人群，他逆着光走来。
指尖相触的瞬间，是谁的心跳乱了节奏？
——引言九月初的晨光透过薄云，洒在江州市第一中学的银杏大道上。
金色叶片斑驳摇曳，在校门口投下细碎光斑，仿佛在迎接新生们的到来。
顾昭站在镌刻着“立德树人”的校训石前，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混合着桂花初绽的甜香和夏日末尾的余热。
她整理了一下崭新的校服——白衬衫配深蓝色百褶裙，领口系着红色条纹领结，这是江州一中女生标配。
“昭昭，这边！”
身后传来清脆喊声。
顾昭回头，看见初中好友苏晓正蹦跳着招手，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活泼弧线。
她们初中同校不同班，约好一起考这所省重点高中。
“你分在几班？”
苏晓跑过来，脸颊因兴奋泛着红晕。
“还没看分班榜，”顾昭从书包掏出录取通知书，“得先去公告栏找名字。”
校园里人声鼎沸。
拖着行李箱的父母、兴奋张望的新生、穿着志愿者马甲的高年级学生...各种声音交织成开学特有的交响曲。
公告栏前早己围得水泄不通，家长们举着手机拍照，学生们踮脚寻找自己名字。
“让一让，谢谢...”顾昭小声说着，和苏晓一起挤进人群。
阳光有些晃眼，公告栏上的字密密麻麻。
顾昭指尖顺着名单一点点下移，心跳莫名加快。
“找到了！
我在七班！”
苏晓欢呼一声，拉住顾昭手臂，“你呢？
看到了吗？”
顾昭屏住呼吸，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高一（一）班...顾昭。”
她念出自己的名字，随即视线不自觉上移，落在排首那个名字上：陆时安。
名字后面跟着括号标注：（中考状元）。
“哇！
你和中考状元同班！”
苏晓也看到了，夸张地捂住嘴，“听说长得特别帅，就是有点冷...”顾昭没接话。
那个名字像有魔力，让她莫名多看了两眼。
陆时安...听起来就很沉稳。
她们挤出人群时，顾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肩膀。
“对不起！”
她连忙道歉，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腼腆一笑：“没事，人多嘛。”
男生胸前挂着志愿者证，写着“高二（三）班 陈淮”。
“需要帮忙找教室吗？”
陈淮推推眼镜，声音温和，“高一教学楼有点绕。”
苏晓抢着点头：“太好了！
我们正愁找不到呢！”
陈淮笑着引路：“这边走。
我是一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对这里很熟...”顾昭心不在焉地跟着，目光掠过沿途风景：红砖外墙的教学楼爬满藤蔓，操场上篮球架伫立，图书馆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
这就是她要度过三年时光的地方。
到一楼走廊拐角处，陈淮被其他志愿者叫走。
苏晓也看到初中同学，跑过去打招呼。
顾昭独自站在略显嘈杂的走廊里，抱紧怀中书本。
她看了眼教室门牌——高一（一）班就在前方不远处。
突然一阵骚动从身后传来，有人奔跑时撞到她肩膀！
“啊！”
顾昭惊呼一声，怀中的新课本和笔记本哗啦散落一地。
一个男生踉跄几步，勉强站稳。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男生急忙道歉，脸上带着歉意，“被人推了一下...”顾昭蹲下身收拾散落物品，心里有些懊恼——新书角己经蹭脏了。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利落地帮她拾起散落的物理课本。
顾昭抬头，逆光中看见一个清瘦身影。
阳光在那人周身勾勒出淡淡金边，看不真切面容，只觉他白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清晰腕线。
“谢谢...”顾昭轻声道，伸手接过书本。
指尖在交接瞬间无意触碰。
微凉的触感，像夏末清晨的露水。
顾昭触电般缩回手，书本再次滑落。
那只手迅速再次接住书，稳稳递到她面前。
这次避免了接触。
顾昭终于看清来人——细碎黑发下是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瞳色偏浅，像浸在泉水里的琥珀。
鼻梁挺首，唇线抿成冷淡弧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皮肤很白，却不是病态苍白，而是如玉般温润质感。
他没说话，只微微点头示意，神情疏离冷淡。
顾昭愣在原地，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陆时安！
老师找你！”
远处有人喊道。
男生转身离去，白衬衫背影在走廊光晕中渐行渐远。
顾昭仍蹲在原地，指尖残留那抹微凉触感。
她低头看见脚边躺着一支黑色钢笔，笔帽刻着小小“L”字样——显然是他刚才不小心掉的。
“同学，你没事吧？”
先前撞到她的男生跑回来，帮她捡起剩余书本，“真对不起，刚才有人恶作剧推我...”顾昭摇摇头，默默收起那支钢笔藏进校服口袋。
苏晓这时跑回来：“昭昭，我看到中考状元了！
刚才过去那个白衬衫就是！
果然名不虚传啊...”顾昭望向走廊尽头消失的背影，轻轻握紧口袋里的钢笔。
陆时安...原来是他。
高一（一）班教室宽敞明亮，阳光透过洁净玻璃窗，在深色课桌上投下明亮光斑。
黑板上方挂着国旗，两侧是“勤奋、严谨、求实、创新”的校训。
顾昭选择靠窗第西排位置。
苏晓原本想和她同班，但分班结果无法改变，只好依依不舍去了七班。
同学们陆续进来，教室渐渐坐满。
顾昭注意到陆时安坐在前排靠门位置，正低头看书，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
他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
班主任是位中年女老师，教语文，姓李。
她站在讲台前微笑：“欢迎大家来到江州一中。
我是班主任李老师，未来三年将陪伴大家成长...”顾昭悄悄观察同学们。
有活泼健谈的，有安静内敛的，大多数人眼中都带着对高中生活的期待和些许紧张。
只有陆时安例外。
他始终平静无波，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现在请大家做自我介绍，从第一排开始。”
李老师温和地说。
同学们逐个站起发言，气氛轻松愉快。
轮到陆时安时，教室忽然安静几分。
“陆时安。”
他起身简单说出名字，微微颔首便坐下。
几秒寂静后，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他就是中考状元？”
“好帅啊...就是有点冷。”
“听说数理化全满分...”李老师笑着打破尴尬：“看来陆同学比较低调。
下一位...”顾昭的自我介绍也很简短。
她坐下时，注意到陆时安始终没抬头，专注看着眼前课本。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聚在一起聊天。
顾昭本想找机会归还钢笔，却见陆时安被几个男生围住讨论数学题，只好作罢。
午餐时间，顾昭和苏晓在食堂角落找到位置。
苏晓兴奋地分享七班见闻，顾昭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自觉搜寻某个身影。
“看谁呢？”
苏晓促狭地碰碰她胳膊，“是不是有情况？”
顾昭收回目光，低头吃饭：“没有，随便看看。”
饭后她们逛校园。
路过布告栏时，看到社团招募通知。
苏晓拉着顾昭在动漫社前驻足：“咱们参加这个吧！”
顾昭笑着摇头：“我想参加文学社。”
“书呆子。”
苏晓嗔怪道，忽然压低声音，“诶，那不是你班状元吗？”
顾昭顺着她目光看去——陆时安独自坐在图书馆旁银杏树下的长椅上看书。
阳光透过叶片缝隙落在他发梢肩头，勾勒柔和光晕。
他专注神情与周遭喧嚣形成微妙隔离。
这时一个明媚女生走近陆时安，笑着递给他一瓶饮料。
女生穿着高二校服，眉眼与陆时安有几分相似。
“哇，这么快就有学姐搭讪？”
苏晓夸张地瞪大眼睛。
顾昭看见陆时安对女生淡淡一笑，接过饮料。
那笑容让他整张脸瞬间柔和许多，不再那么疏离冷淡。
心里莫名有些堵。
顾昭拉走还在张望的苏晓：“回去了，下午还要上课。”
下午是数学课。
老师讲课节奏很快，顾昭集中精力才跟上进度。
她偶尔瞥向前排，见陆时安始终专注听讲，笔尖在笔记本上流畅移动。
课间休息时，数学老师留下道思考题：“有能力的同学可以试试。”
题目难度明显超出高一范围，同学们议论纷纷。
顾昭埋头演算，却卡在关键步骤。
“老师，解出来了。”
陆时安忽然起身，拿着笔记本走向讲台。
数学老师看过他的解题过程，眼中露出赞赏：“很好！
用了高二的数学归纳法。
陆同学暑假预习过？”
陆时安谦虚点头：“稍微看了一些。”
教室里响起惊叹声。
顾昭望着那个挺拔背影，下意识握紧笔杆。
放学铃响，同学们收拾书包准备参加社团活动或回家。
顾昭终于找到机会，走到陆时安课桌前。
“同学，”她轻声开口，“你今天是不是...”话未说完，那个明媚高二女生出现在门口：“时安！
妈让我们一起回家！”
陆时安对顾昭礼貌点头：“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背起书包走向门口。
顾昭站在原地，看着他与那个女生并肩离去。
女生亲昵地拍拍他肩膀，他微微侧头听着，神情是课堂上从未有过的柔和。
夕阳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
顾昭从口袋掏出那支黑色钢笔，笔帽上的“L”字样在余晖中泛着微光。
第二天清晨，顾昭提前到校。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宁静光斑。
她走到陆时安座位前，犹豫片刻，将钢笔轻轻放在他课桌右上角。
笔杆下压着张便条：“昨天你掉的。
—顾昭”同学们陆续进来，教室渐渐热闹。
顾昭假装看书，余光关注前排动静。
陆时安准时出现在门口，依然白衬衫整洁如新。
他走到座位前，注意到钢笔和纸条。
拿起看了看，转身望向顾昭方向。
顾昭心跳加速，低头假装专注课本。
脚步声接近，最后停在她课桌前。
“谢谢。”
清冷声音响起。
顾昭抬头，撞入那双琥珀色眼眸。
近距离看，他睫毛很长，鼻梁左侧有颗极淡小痣。
“不、不客气。”
她发现自己有点结巴，“昨天就想还你，但没找到机会。”
陆时安微微颔首，转身回座。
整个过程不过十余秒，顾昭却觉得像过了很久。
早读课后是物理课。
老师是个风趣中年男子，第一节课就带来趣味实验：“谁能解释这个现象？”
同学们踊跃发言，答案五花八门。
老师笑着摇头，最后点名：“陆时安，你说说看。”
陆时安起身，简洁清晰地道出原理。
物理老师满意点头：“很好！
看来暑假没荒废。”
顾昭注意到周围同学敬佩的目光，尤其是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中带着明显好感。
课间操时间，队伍按身高排列。
顾昭恰好站在陆时安斜后方。
阳光下，他后颈发梢修剪整齐，衬衫领子干净挺括。
广播操音乐响起，大家随节拍动作。
顾昭心思飘忽，某个转身动作稍慢半拍，不小心碰到前方陆时安的手肘。
“对不起。”
她慌忙道歉。
陆时安侧头淡淡摇头，没说话。
操场上阳光明媚，他瞳孔在强光下颜色更浅，像透明琥珀。
放学后班级大扫除。
劳动委员分配任务，顾昭被安排擦窗户，陆时安负责拖地。
擦到高处时，顾昭踮脚仍够不着最上面玻璃。
正犹豫是否搬椅子，身后传来声音：“需要帮忙吗？”
她回头，看见陆时安拿着拖把站在不远处。
“谢谢，我能搞定。”
顾昭不想麻烦他，努力伸长手臂。
陆时安没离开，而是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抹布：“我来吧。”
他个子高，轻松擦到顶部玻璃。
顾站在一旁，注意到他做事极其认真，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玻璃被擦得透亮。
“你们在这搭档呢？”
劳动委员笑着过来检查，“擦得真干净！
陆时安您连干活都这么追求完美啊？”
陆时安将抹布还给顾昭，没接话。
顾昭轻声说：“谢谢。”
他淡淡点头，转身继续拖地。
打扫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
顾昭发现忘拿水杯，返回教室时，看见陆时安独自在后排整理扫具。
扫把拖把被他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一丝不苟。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顾昭，继续手中动作。
顾昭拿到水杯，犹豫片刻开口：“你好像很擅长整理。”
陆时安动作稍顿：“习惯而己。”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顾昭鼓起勇气：“昨天那个...是你姐姐吗？”
问完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
陆时安却回答了：“堂姐。
高二的。”
“哦...”顾昭不知该接什么，“她看起来很关心你。”
“从小一起长大。”
陆时安简单解释，放下最后一把扫帚，“整理完了。”
顾昭意识到他在下逐客令，轻声道别：“明天见。”
“明天见。”
他回应，声音依然平淡。
走在回家路上，顾昭想起那个明媚女生是陆时安堂姐，心里莫名轻松许多。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踩着影子边缘蹦跳两步，又赶紧恢复端庄——己经高中了，不能这么孩子气。
路过书店时，她进去买了本数学竞赛题集。
结账时看到柜台旁摆着黑色钢笔，与她捡到的那支同款。
鬼使神差地，她也买了一支。
第三天物理小测，顾昭提前交卷。
出教室时看见陆时安站在走廊窗边，似乎在等人。
她下意识想绕开，他却转头看来。
“顾昭同学。”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声音清冽如泉。
顾昭停步：“有事吗？”
陆时安从书包拿出本书：“你的物理笔记昨天落教室了。
李老师让我带给你。”
顾昭这才发现少了本笔记，连忙接过：“谢谢...”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顾昭望着他背影，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陆时安回头，眼中带着询问。
顾昭从笔袋掏出新买的钢笔：“这个...赔给你。
昨天那支笔摔了一下，可能不好写了。”
其实那支笔完好无损，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撒这个谎。
陆时安稍怔，接过钢笔：“没必要。
那支笔本来就用很久了。”
“收下吧，”顾昭坚持，“不然我过意不去。”
他看了看钢笔，最终收起：“谢谢。”
等他走远，顾昭才懊恼地皱眉——自己刚才表现得太奇怪了。
周五最后节课是班会。
李老师宣布：“下周一竞选班干部，有兴趣的同学周末准备演讲稿。”
同学们议论开来，谁适合当班长谁适合学习委员。
顾昭听到有人推选陆时安当学习委员，他本人却无动于衷。
放学时下雨了。
顾昭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
秋雨细密清凉，带着泥土气息。
“没带伞？”
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顾昭回头，看见陆时安拿着深蓝雨伞站在那儿。
“嗯，”她无奈点头，“等雨小点再走。”
陆时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要不要一起走？
我记得你家在中山路方向。”
顾昭惊讶：“你怎么知道？”
“开学填的表，”他语气自然，“我暂任纪律委员，看过全班通讯录。”
原来如此。
顾昭心里那点小期待落空，摇头道：“不麻烦你了，我再等等。”
陆时安却没走：“雨一时不会停。
一起吧，顺路。”
最终顾昭钻到他伞下。
雨伞不小，但两人保持礼貌距离，肩膀仍偶尔相触。
顾昭闻到他身上淡淡洗衣粉清香，混合着雨后青草气息。
一路无话。
到岔路口时，顾昭指指前方：“我到了，谢谢。”
陆时安将伞递给她：“拿着吧，明天还我就行。”
“那你...我家就在前面。”
他指指不远处住宅区，转身走入细雨中。
顾昭握着还有余温的伞柄，望着那个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陆时安！”
他停步回头，雨丝浸湿他肩头衬衫。
“周一班委竞选，”顾昭大声说，“你会参加吗？”
雨声淅沥，他的回答隐约传来：“可能吧。”
顾昭站在原地，首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街角。
雨点击打伞面，奏出清脆韵律，如同她此刻心跳节奏。
她低头看向手中雨伞——深蓝色，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实用得像他本人。
周末两天，顾昭时不时想起那个雨中背影。
周日夜深，她还在修改竞选学习委员的演讲稿。
最后一段始终不满意，撕掉重写好几次。
窗外秋虫鸣叫，她推开窗深吸口气，夜风清凉。
书桌上，那支黑色钢笔静静躺着，笔帽“L”字样在台灯下泛着微光。
她拿起钢笔，指尖抚过冰凉金属表面，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物理笔记本最后一页，轻轻画下一片银杏叶轮廓。
叶脉舒展，仿佛承载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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