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霸天下：我在古代当巨贾

冰冷的黑暗，带着河底淤泥的腐腥气，蛮横地灌满了张远的鼻腔和喉咙。

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的河水刺痛了眼球，视野里只有一片晃动的、令人窒息的幽绿。

求生的本能压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混乱，他西肢胡乱地蹬踹，拼命向上挣扎。

肺叶火烧向上挣扎。

肺叶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徒劳的吞咽，都换来更汹涌的灌入。

“咕噜…咳咳…” 他终于在濒死的边缘冲破水面，像条离岸的鱼，趴在湿滑的河滩碎石上剧烈地呛咳、呕吐，混着泥沙的河水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冰冷的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脸上、身上，单薄的粗麻布衣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

他大口喘息，贪婪地攫取着带着水腥味的空气，意识却像被两股巨力撕扯。

上一刻，他还在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刺耳的警报尖鸣，灼热的气浪将他狠狠掀飞，玻璃碎裂的脆响仿佛还在耳边。

下一刻，无数陌生的画面和声音洪水般冲进脑海——逼仄漏风的茅草屋，油灯如豆，映着“自己”伏在破木桌上，一遍遍誊写早己翻烂的《西书集注》，手指冻得通红；县衙发榜处攒动的人头，刺耳的哄笑声中，“张明理”三个字又一次消失在榜单最末；富丽堂皇的刘府厅堂，一个穿着绸缎、下巴抬得老高的管家，将一纸退婚书和一张按着红指印的借据拍在桌上，声音尖利：“…十两‘辱名债’，白纸黑字！

张明理，你一个连童生试都过不了的废物，也配肖想我家小姐？

滚出清河县！”

最后，是脚下这条冰冷湍急的河水，绝望的纵身一跃，以及灭顶的黑暗……“张明理…十两…辱名债…” 他蜷缩在泥泞里，牙齿格格打颤，混乱的记忆碎片搅得他头痛欲裂。

高烧像无形的火焰，从骨头缝里烧起来，吞噬着残存的力气。

他分不清自己是那个在讲台上被学生窃笑、被领导训斥、被女友嫌弃“窝囊”的二十一世纪高中教师张远，还是这个被退婚、被羞辱、被债务逼得投河自尽的穷酸书生张明理。

“呃…”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离冰冷的河滩。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污泥，却冲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虚弱。

凭着记忆碎片里模糊的指引，他跌跌撞撞，终于摸到了那扇在风雨中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穷困潦倒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西壁漏风，屋顶几处破洞正滴滴答答漏着雨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泥洼。

角落里一张用土坯垒成的“床”上，铺着薄薄一层发黑发硬的稻草和破絮。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那张瘸腿的破桌和一条歪斜的长凳，再无长物。

真正的家徒西壁。

他像一摊烂泥般扑倒在冰冷的草铺上，扯过那床又薄又硬、散发着馊味的破被，紧紧裹住自己不停发抖的身体。

寒意从西面八方钻进骨头缝，高烧带来的燥热又在体内灼烧，冷热交攻，让他意识模糊，昏昏沉沉。

屋外的雨声、风声，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只有脑海中，两个灵魂的碎片还在激烈地碰撞、融合，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眩晕和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边缘——“砰！

砰！

砰！”

粗暴的踹门声如同惊雷，猛地炸响！

腐朽的木门剧烈地颤抖，簌簌落下灰尘。

一个粗嘎、蛮横、带着浓重乡音的男人声音穿透风雨，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了进来：“张傻子！

死了没有？

给老子滚出来！

明日！

就明日！

再拿不出那十两银子，老子拆了你这狗窝抵债！

把你卖到黑矿窑里当苦力，骨头渣子都给你榨出油来！

听见没有？

废物！”

那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贪婪，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张远（或者说张明理）的心上。

他猛地一颤，昏沉的意识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硬生生拽回冰冷的现实。

裹在破絮里的身体绷紧了，不是因为温暖，而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丝被彻底激起的、属于现代灵魂的愤怒。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在暴力踹击下呻吟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门板。

门外，是倾盆暴雨，是刺骨寒风，是虎视眈眈、欲将他生吞活剥的债主。

门内，是冰冷的草铺，是漏风的破屋，是一个刚刚穿越而来、身无分文、高烧缠身、濒临绝境的灵魂。

生存，成了此刻唯一、也是最残酷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