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石魂

落石村的晨雾还没全散，村口老槐树下就聚了不少人。

大多是领着三岁孩子的爹娘，手里攥着刚蒸的麦饼，眼神里满是盼头。

村中央那座半埋的黑石旁，赵老正蹲在地上摆弄东西。

那是块拳头大的透明水晶，边缘刻着细碎的纹路，阳光照上去泛着淡蓝的光。

“赵老，这水晶咋看着比去年亮些？”

说话的是王大壮，他把儿子王小胖往前推了推。

王小胖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小手揪着爹的衣角，怯生生地看赵老。

赵老抬手擦了擦水晶上的灰，声音慢悠悠的：“去年的水晶裂了缝，这是殿里新送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孩子：“都排好队，一个个来，别挤。”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那水晶上。

落石村这地方偏，五年才来一次武魂殿的人。

谁家孩子要是能觉醒个好武魂，往后就能去镇上的魂师学院，不用再靠种地打猎过活。

林默站在队伍末尾，小手攥着林山的衣角。

林山穿着件灰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脸上带着些淡青色的胡茬。

他低头看了眼儿子，声音压得低：“待会儿别紧张，啥样都没事。”

林默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把衣角攥得更紧了些。

前面的孩子一个个上前，赵老的动作很熟练。

他让孩子把手放在水晶上，另一只手结个简单的印，嘴里念着短咒。

第一个孩子是李家的丫头，叫李丫。

她把手放上水晶时，水晶只亮了一点点淡白光。

紧接着，她掌心浮出个小小的木勺，飘在半空中转了圈，又落回掌心。

“武魂木勺，先天魂力一级。”

赵老摸了摸胡子，“能当个辅助魂师，不算差。”

李丫的娘立刻笑了，拉着女儿的手不停念叨：“不错不错，比种地强。”

第二个是王小胖。

他把手放上水晶时，水晶亮得比李丫那回明显些，是浅黄光。

掌心浮出个圆滚滚的石磨，落地时还砸出了点灰。

“武魂石磨，先天魂力三级。”

赵老点点头，“力道能大点，适合练强攻系。”

王大壮乐得咧嘴，拍了拍儿子的头：“好小子，没给爹丢脸！”

王小胖也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

队伍慢慢往前挪，林默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听村里老人说过，武魂分很多种，有兵器，有植物，还有兽武魂。

最好的是器武魂里的刀枪剑戟，或是兽武魂里的猛虎猎豹。

要是觉醒个农具武魂，大多只能当个普通魂师，没什么大出息。

“下一个，林默。”

赵老的声音传来，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林山身后缩了缩。

林山推了他一把，语气没什么起伏：“去呗，爹在这儿等着。”

林默慢吞吞地走到水晶前，赵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不远处的林山。

他总觉得这林山有点怪，看着像个普通猎户，可手上的老茧不像拿弓的，倒像握过什么重家伙。

“把手放上去，放松。”

赵老收回目光，对林默说。

林默深吸一口气，把右手轻轻放在水晶上。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忍不住攥了攥手指。

赵老抬手结印，指尖泛出淡金色的光，落在水晶上。

“以武魂殿之名，引先天魂力，显武魂真形——”咒语刚念完，那透明水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比刚才所有孩子的光都亮，甚至有些晃眼，在场的村民都“呀”了一声。

王大壮眯着眼睛喊：“这光！

难道是……”赵老也愣了下，手里的印都慢了半拍，语气里带着点惊喜：“先天魂力……这亮度，怕是满魂力？”

林山站在人群外，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下，眉头微微皱起，却没说话。

林默自己也懵了，掌心的水晶像揣了个小太阳，暖融融的光顺着胳膊往上爬。

就在这时，他掌心突然浮出个东西。

那东西小小的，只有拇指盖大，灰扑扑的，边缘还缺了一块，看着像块从地上捡的碎石头。

它飘在半空中，没什么光泽，连转都不转一下，就那么僵着。

刚才还热闹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村民们脸上的惊喜慢慢变成了疑惑，接着是失望。

“这是啥？

碎石头？”

“刚才光那么亮，咋就觉醒个这玩意儿？”

“白瞎了满魂力啊，这武魂连个农具都不如。”

议论声越来越大，王小胖拽着王大壮的衣角问：“爹，林默的武魂是石头吗？

能干嘛呀？”

王大壮叹了口气，摇摇头：“还能干嘛？

废武魂呗。”

赵老也凑过去看了看那碎石头，伸手想碰，石头却往后飘了飘，落在林默掌心。

他拿起水晶又试了一遍，水晶还是亮得刺眼，可武魂依旧是那块残石。

“先天魂力十级，满魂力。”

赵老的声音低了些，带着惋惜，“武魂……残石，无明显属性，无攻击防御能力。”

他顿了顿，看向林默：“孩子，不是我说，这武魂怕是没法修炼魂师。

就算吸收了魂石，也没地方用啊。”

林默捏着掌心的残石，石头冰冰的，没什么特别。

他抬头看向林山，眼圈有点红，却没掉眼泪。

林山走过来，把他拉到身边，对赵老抱了抱拳：“多谢赵老费心，这样也好。”

“也好？”

赵老愣了，“满魂力配废武魂，这可是少见的可惜事。

你就不想让他试试？”

林山摇摇头，语气很淡：“咱村里人本就靠种地打猎过活，当不当魂师都行。”

村民们也跟着附和，说的都是“可惜了命不好”之类的话。

林默没说话，只是把那块残石攥得更紧了。

觉醒仪式很快结束，赵老收了水晶，又嘱咐了几句，就背着包袱往村外走。

走之前，他又看了林山一眼，总觉得这人不简单，可也没多问。

村民们领着孩子散了，路过林默时，大多是同情的眼神，还有几个孩子偷偷笑他的“石头武魂”。

王小胖想过来跟林默说话，被王大壮拉走了：“别跟他玩了，废武魂，没啥出息。”

林山牵着林默往家走，他家在村东头，是间简陋的土坯房，院子里堆着些柴火。

路上没什么人，林默终于忍不住问：“爹，我的武魂真的是废的吗？”

林山脚步顿了下，蹲下来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听他们的，啥武魂不重要，咱好好过日子就行。”

“可我想当魂师。”

林默小声说，“我想变强，想看看村外的地方。”

林山的眼神暗了暗，没再说话，只是牵着他继续往家走。

回到家，林默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那块残石。

石头还是灰扑扑的，他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出什么特别。

他想起赵老说的话，满魂力却配个废武魂，心里有点难受，可又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试着把先天魂力往石头里灌，石头没什么反应，只是稍微亮了点，很快又暗下去。

他又试着让石头飘起来，石头倒是飘了，可就离掌心几寸远，还摇摇晃晃的。

“真的是废武魂吗？”

林默对着石头小声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山的声音：“默儿，出来吃饭了。”

林默把石头揣进怀里，起身往外走。

饭桌上摆着两碗玉米粥，还有一碟咸菜。

林山把自己碗里的咸菜往他碗里拨了点：“多吃点，下午爹带你去山上捡柴。”

林默点点头，低头喝着粥，心里还在琢磨那块石头。

他总觉得，这石头不该是废的，刚才觉醒时那亮得刺眼的光，肯定不是白来的。

下午，林山领着林默往村后的山上走。

山上的树很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林山走在前面，脚步很稳，时不时抬手拨开挡路的树枝。

林默跟在后面，眼睛却在看周围的环境，他听村里的孩子说，山上偶尔会有低级的魂兽，比如十年的野兔魂兽。

“爹，山上有魂兽吗？”

林默忍不住问。

林山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别去招惹魂兽，它们有魂力，会伤人。”

林默“哦”了一声，没再问，可心里却记下了。

他想，要是能找到只十年魂兽，猎杀了获取魂石，说不定能试试自己的武魂能不能用。

两人走到一片松林里，林山放下背上的柴筐，开始捡地上的枯枝。

林默也跟着捡，手里的柴刚放进筐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簌簌”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灰色的兔子从草丛里跑出来，耳朵尖上有撮白色的毛，眼睛是淡红色的。

“是十年野兔魂兽！”

林默心里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兔子似乎没发现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啃着青草。

林山也看见了，眉头皱了皱，伸手把林默拉到身后：“别出声，咱绕开它。”

林默却没动，眼睛盯着那只兔子，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他想试试，试试自己的武魂能不能吸收魂石。

“爹，我想……”他刚开口，那野兔魂兽突然抬起头，红眼睛看向他们，身子往后缩了缩，似乎要跑。

林默没等林山说话，突然往前冲了一步，右手一抬，掌心的残石飘了出来。

他试着把先天魂力灌进石头里，嘴里喊着：“打它！”

残石慢悠悠地飘向野兔魂兽，速度慢得很，野兔魂兽轻轻一跳就躲开了。

接着，它后腿一蹬，朝着林默扑了过来，爪子上泛着淡淡的灰光。

林山脸色一变，伸手就想拉林默，可己经晚了。

就在野兔魂兽快扑到林默面前时，他怀里的残石突然爆发出一阵微弱的灰光，挡在了他身前。

“砰”的一声轻响，野兔魂兽被弹了出去，落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就往草丛里跑，很快没了踪影。

林默愣在原地，看着掌心的残石。

刚才那一下，是石头自己动的？

林山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胳膊，又看了看他掌心的石头，语气有点急：“没受伤吧？

跟你说了别招惹魂兽！”

“我没事，爹。”

林默摇摇头，眼睛还盯着石头，“刚才石头保护我了。”

林山看了眼那块残石，眼神复杂，没说话，只是把他往柴筐那边拉：“别再胡来了，捡完柴赶紧回家。”

林默点点头，可心里却更确定了——他的武魂不是废的，只是他还没找到用法。

他攥着那块残石，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要把这武魂的秘密找出来，一定要成为魂师。

夕阳西下时，父子俩背着柴筐回了村。

路过村口时，又碰到了几个村民，看见林默，还是忍不住议论。

“你看，就是他，满魂力配个碎石头。”

“可惜了那满魂力，要是换个武魂，说不定能成大人物。”

林默听见了，却没像中午那样难受，只是把背挺得更首了些。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他找到武魂的用法，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武魂不是废的。

回到家，林默把柴放进灶房，又躲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坐在炕沿上，拿出那块残石，借着窗外的夕阳，仔细地看着。

石头的表面很粗糙，边缘的缺口处似乎有淡淡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又试着往石头里灌先天魂力，这次，石头没有只亮一下，而是慢慢吸收着魂力，表面的纹路隐约亮了起来。

“有反应！”

林默心里一喜，连忙加大魂力的输出。

可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浑身无力，先天魂力快耗光了，石头表面的纹路又暗了下去。

林默喘了口气，虽然累，可心里却满是希望。

他知道，他的武魂肯定有秘密，只要他慢慢摸索，总能找到答案。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夜色开始笼罩落石村。

林默把残石揣进怀里，躺到炕上，看着屋顶的茅草。

他想起赵老说的魂石，想起猎杀魂兽能获取魂石，心里有了个主意。

明天，他要再去山上，找一只魂兽试试，看看他的武魂能不能吸收魂石。

就算是废武魂，他也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