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他们各自的发小,狠揍了钱晨一顿。
黎忆声没怪我毁了订婚宴,小心翼翼地给我擦着药。
我看她许久,问出一句。
你能不能,不嫁他?
我终于确定——
这辈子除了我,我不能甘心让她嫁给任何人。
不久后,钱晨搂着秘书来应酬。
他假装坦然向我举杯,江总,挺巧。
我冷笑着看他。
不巧,专为打你而来
1
钱晨和黎忆声的订婚宴,办得很盛大。
他们西装配红裙绕场敬酒。
当得起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同桌的都认识。
有人想起什么,问旁边人。
这小两口是不是江恒介绍认识的?
我端着酒杯垂眸。
另一人替我开口解释。
不是,钱晨和黎忆声是大学校友,刚巧分别和恒哥是自幼的交情。
哟那还真是天注定的缘分
那人瞪大眼睛,席间所有人都附和起来。
我刚抿进口的酒哽在喉头,怎么也咽不下去。
缘分?
黎忆声的妈妈苏姨和我妈是发小。
她们同时恋爱结婚,又同时怀孕分娩。
我和黎忆声前后脚出生,从同一间产房里抱出来,相识 28 年。
这难道不才算是天注定的缘分?
他们俩区区六年,够看吗?
有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酸溜溜地在我心底蔓延。
酒很快敬到我眼前。
恒哥在我心里你比亲哥还亲快来,这杯酒弟弟敬你
钱晨咋呼着,塞给我一杯酒。
阿恒,你今天得喝双份~
黎忆声温婉笑着,陪在钱晨身边。
别人都祝他们百年好合,我至少也该说句恭喜。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钱晨贱笑着一抬胳膊,圈住了我的脖子。
咋的恒哥,太熟了叫不出弟妹?那没事,叫声嫂子也行
没大没小。
我睨他一眼。
见他乖顺地垂了手臂,才将他敬的酒喝干。
黎忆声紧随其后,将自己那杯也递到我眼前。
阿恒在我这里是永远的哥哥,这杯酒,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我盯着她的脸半晌。
黎忆声自小就好看,今天更是格外漂亮。
一双笑眼像盛满星海,让我掐着酒杯失了神。
心底有无数阴暗心思在横冲直撞着找出口。
——是不甘,是不愿。
是终此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这一刻我终于确定。
黎忆声。
这辈子除了我,我不能甘心她嫁给任何人
2
酒没喝几杯,醉意先上了头。
刚一踏进吸烟区,我便听到有人在闲谈。
......上次应酬两个人抱着啃蒋鸥说是小钱总喝多认错了你别说,今天一看,长得是像
你还真信?知道蒋鸥跟自己老婆像,他还把人放自己身边,这用意你还看不出来?
两人声音都带着猥琐笑意,含义昭然。
我收了烟,瞥过去一眼。
江总也在啊,真巧......
两人尴尬对视后齐齐掐了烟,冲我打招呼。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是钱晨公司的两个中层,以前工作场合打过照面。
小钱总。
除了今天的男主角,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回到宴会厅,我第一时间找到了钱晨。
他脸都喝得红了,指着一圈好友叫嚣着,谁也不许走
桌上的人见我来势汹汹,谁也没敢搭他话茬。
我撕住钱晨的领子让他回了头。
蒋鸥是谁?
钱晨被我拽得一个踉跄。
他闻声一愣,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恒哥,你在说什么?什么蒋鸥......
我手一紧,把他拽向我,恨恨地咬紧牙。
你是想说,你不知道?
钱晨不敢看我似的,左右乱瞟。
有人大概是知情,赶忙围上来劝我。
恒哥,算了算了,别在这里掰扯这些事儿......
钱晨像是突然得了势。
他一拧身甩开我的手,趁着酒劲呛我一句。
江恒你别忘了,今天是我和小忆的订婚宴
不提还好。
我闭了闭眼睛,一脚狠踹在他胸口
订婚宴。
他这个人渣
居然还敢和黎忆声订婚
他怎么敢?
气血疯狂涌向我脑中,下一秒——
哎呀快拉一下
恒哥别打
我将钱晨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
钱晨被我打懵了,嘴里却还叫嚣个不停。
江恒我他妈跟你这么多年好兄弟你来砸我订婚场子?
我重重一拳,打得他偏了头。
钱晨我警告你,你最好主动向忆声坦白别逼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3
黎忆声换好衣服再回宴会厅时,我和钱晨已经被拉开。
大部分宾客都散了,剩下长辈和零星几个好友。
钱晨鼻青脸肿地被几个朋友带去包厢擦药。
我垂头坐在桌子边,挨训。
江恒啊,你和钱晨从小学就认识,这么多年兄弟了,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动手呢?
这是钱伯伯。
阿恒啊,你从小到大那么疼忆声,这怎么......她的大日子,你还打上架了呢?
这是苏姨。
我妈恨得不行,冲我后背连拍好几下。
死孩子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干这种不像话的事情
我始终缄口不言。
一时冲动忘了顾后果,毁了忆声的订婚宴。
确实是我不该。
手背因为挥拳太狠,红肿一片,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黎忆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我擦着药。
几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没个消停,我却始终垂眸盯着她的动作。
黎忆声一仰头,刚好和我对上视线。
她扯出个无奈又带几分揶揄的笑,温声逗我。
干嘛和他打架?你这是舍不得我?
她眼睛温润润的,不含半分怪我的意思。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心底破开一个口子,正在拼命往外钻。
我盯着她的笑脸,发觉自己眼眶发起了热。
是啊,舍不得。
喉头耸动一下,我慢慢张口,声音也轻。
你能不能,别嫁他?
黎忆声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她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散了,表情也僵硬了一瞬。
江恒,别开玩笑。
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他。
4
是啊,我知道。
黎忆声为了钱晨,断送了自己的梦想。
她从三岁开始学芭蕾,掉过的泪几乎能填满一个人工湖。
可她从来都没想过放弃。
我以后,要做世界著名的舞蹈家一下飞机就开始给粉丝签名的那种
当时她高高扬着脖子,像骄傲的白天鹅。
她一路努力。
附小、附中,直到以高分进入北舞。
她分明有光明的前途。
只因钱晨一句不想异地,她心甘情愿地留下了。
好悬没考上的国舞剧团不去了,好不容易申请到的纽大研究生也没去上。
苏姨哭着骂她糟蹋天赋。
我冲她发了好大的火。
黎忆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你全忘了吗?
黎忆声流着泪看我,委屈地不像话。
阿恒,所有人都不支持我,连你也不愿意和我站在一起吗?
她的眼泪,永远是我的克星。
那天我摔门而去,删掉了我比她早两天收到的纽大 。ffer 邮件。
黎忆声被爱情牵绊住了腿脚,我又何尝不是。
她为了钱晨,放弃了自己。
我生她的气。
却又舍不得离她太远。
我接受了舅舅的邀请,入职他的公司,带领大区分公司从无到有,打拼到现在。
而她,去了当地一家普普通通的艺考机构做老师。
曾经用来分享自己练舞视频的社交平台,已经好几年没更新过了。
前几天的朋友圈,发了一张她去舞剧院探班好友的合影。
那张照片,我看了又看。
哪怕黎忆声再怎么努力地展露笑颜,嘴角那一抹苦涩,也骗不过我的眼睛。
她原本,该是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星。
如今却只能在台下,变成仰望着星光的尘。
她牺牲到这种地步。
那个混账,怎么敢负她?
5
和钱晨打架的原因,我没告诉黎忆声。
她望向钱晨的眼神满含柔情,让我根本说不出口。
临散场时,钱晨将我堵在洗手间门口。
恒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小忆......我是真的爱她的,我不能没有她。
他像是酒醒了,拉着我直哀求。
我钉住脚步看向他。
他眼眶青紫,嘴角豁了口。
我以为你至少该清醒了,看来还没醒。
再警告你一遍,趁早向她坦白,否则你试试
我重重一拳捣在他的心窝上,错身走出了门。
钱晨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他梗着脖子吼我。
恒哥你和我还是不是兄弟了?你就非要把我和小忆搅散吗?
我驻足,回望他。
钱晨你有心吗?搅散你和忆声的是我吗?
钱晨的眼睛瞬间通红。
我看着他,心底梗得直发涨。
他自小就爱跟在我屁股后面跑,明明不比我小几个月,却总一口一个哥。
我至今记得六年前的冬天。
钱晨满面红光,激动万分地找到我。
他向我展示他和黎忆声的合照,说: 哥我这辈子非小忆不娶
照片里,黎忆声倚在他怀里,微仰的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甜笑。
那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
羞涩地,甜蜜地,满怀爱意地,看着眼前人。
那天回家后,我翻出了和黎忆声从小到大所有合照。
我再次确认。
——她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埋藏心底多年的隐秘爱恋,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宣判了死刑。
像故事里,从未被爱过的男二。
可笑又可怜。
6
订婚宴之后,黎忆声再也不理我了。
打她电话,永远不接。
发过去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
小姑娘,耳聋眼瞎。
和我几乎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我不过试探一句,就跟我避起了嫌。
我气得够呛,却拿她没有半点辙。
好在,钱晨上赶着找死。
两周过去。
直到我手背的擦伤都已经好全了,他和黎忆声也没分手。
像是完全没把我那天的警告放在心里。
他依旧打着我的旗号四处攒局,却始终躲着我。
几个共同好友大抵也是看不过眼,时不时给我漏点口风。
我活动着手腕,承了情。
今晚选在哪里?我去一趟。
豪阔的酒店包房,我晚到半小时。
众人觥筹交错,谈笑声在走廊也清晰可闻。
小钱总不厚道,说好的江总会来咱们才吃这顿饭,这怎么不见人呢?
钱晨大着舌头耍无赖。
胡总这话就伤我心了,好酒好饭好妞儿,你怎么就惦记着见江恒呢?他有什么好——
看来,我来得是有点晚了。
我朗声打断他,推门而入。
钱晨怀里,还搂着那个神似黎忆声的小秘书
所有人都噤了声,紧接着是齐刷刷挪动椅子起身的声音。
哟,江总来了
钱家的公司只能算得上中小,这个局里大多是他家的上游。
而我所管辖的大区分公司,在这堆人里,是甲方的甲方。
我能来,对他们而言是赏光。
钱晨震骇无比,猛地推开怀里人站起身。
他表情只尴尬了一瞬,便立马换上了得体的商人嘴脸,举着酒杯笑着走向我。
江总来得巧啊,快上座吧,这菜刚上齐......
我慢慢卷起袖口,冷笑着看向他。
不巧,专为打你来的
7
像酝酿许久的风暴终于降临。
我按着钱晨大打出手
椅子倒了,碗碟碎了一地。
一众人左拉右挡,直到我收了手,钱晨歪倒在两个单人沙发的缝隙里。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颤着手指住我。
江恒你他妈真有种我真是看错你了跟你这种人当兄弟
兄弟?
我冷笑着,又重重一拳抡在他脸上
你怎么敢这么说的??
钱家公司的资质够不上 A 类,所以钱晨只能以挂靠或者分账的方式,与 A 类企业合作接下华城的项目委托。
可他不满足于只牵线,也按比例将自己的产品往项目里塞。
大型项目中,资质不够等同于产品不合格,这是隐雷。
我一巴掌抡他脸上,咬着牙低声质问。
你顶着我的名号,从质检那里蒙混过关多少回?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爆雷,我和你谁能好过?
钱家的生意维稳不易,我知道钱晨撑得艰难。
所以那些隐秘忧患,我已经私下替他处理过无数次了。
可这些,只是我知道的。
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
我给你擦屁股已经擦够了,趁着今天,我正式通知你。
没有下一次了,钱晨。
我重重一下,将他搡回原位。
钱晨心虚地缩在沙发里,不敢回口。
门外,突然传来吵嚷声。
所有人都不许动蹲下
一群警察鱼贯而入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把一屋子人全部拷走。
调查过程中让留家属电话,我脱口而出的,是黎忆声的号码。
钱晨到底理亏。
他挨了我一顿狠揍也不敢追究,说是自己先动的手。
最终他被带走上药,我替他交了罚款,站在台阶上边抽烟边等他。
黎忆声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寒着一张脸,语气凶得很。
江恒,你到底什么毛病?
钱晨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