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都在赌我们撑不过三个月。
谁想我们竟磕磕绊绊走了七年。
就在大家感慨浪子回头时,他毫无预兆地提出离婚。
当年是我冲动了,对你不公平,离婚的话我会尽可能补偿你。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因一份关键的共同资产冻结,离婚手续只能延迟一年。
到期那天,我如约回来办手续。
却撞见他在向白月光求婚。
见我来,他下意识把人护在身后,眉眼戒备:
我会尽快和你办完手续,你别为难她。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在这一年里,我也答应了别人的求婚。
1
窗外暮色四合,室内灯火通明。
落地窗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料峭。
矜贵的侧脸和婚纱照里一般无二。
唯独撑在玻璃窗上的那只手,多了一只新的戒指。
半个小时前,我推开家门。
却撞见顾宴深正在求婚。
高大的男人站在洒满玫瑰花瓣的客厅,虔诚地给面前的女人戴钻戒。
我认得她。
乔知夏,顾宴深的白月光。
看到我,她脸上的惊喜瞬间转为惊吓。
顾宴深下意识把人护在身后,眉眼间全是戒备:
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其实回来之前,我给他发过消息。
只不过消息发出去后,和往常一样,石沉大海。
我没解释,留下一句: 你们继续。
转身进了客房。
外面的门开了又关,没多久,顾宴深来敲门。
我们聊聊。
离婚协议书刚放到桌上,乔知夏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直到现在,二十分钟过去,那边依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我坐在沙发上,侧眸望去。
高大颀长的男人斜靠着宽大的玻璃窗,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结婚七年,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慵懒松弛的模样。
他眉眼温柔,语气轻快,是我从未听过的耐心语气。
全然忘了,他的合法妻子就在不远处等他。
2
其实这不是顾宴深第一次无视我。
乔知夏回国那天,我在出差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小型车祸。
被送到医院后,我给顾宴深打电话。
电话铃声在附近响起,却迟迟无人接听。
我循着铃声走出病房,正好看到顾宴深扶着乔知夏往隔壁病房走。
手机就在他手上,铃声一直未断,他却恍若未闻。
怎么不接电话?乔知夏问他。
顾宴深看都没看手机一眼,冷漠道: 骚扰电话。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结婚七年,我极少给他打电话。
每一次我给他打电话,都是因为有紧急事要他出面。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
可没想到,乔知夏一回来,他就能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你别紧张,就这点伤口,再晚点来都要愈合了。乔知夏打趣道。
顾宴深神情肃穆: 你后面的第二辆车,有人没救回来。
乔知夏短促地啊了一声,唏嘘道:
是啊,真的很幸运。就是不知道我后面那辆车上的人怎么样了。
阿深,待会儿你去打听一下好吗?如果不是后面那辆车,我可能已经……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顾宴深打断她的话。
乔知夏朝他做了个俏皮的表情,那你待会儿帮我打听一下好吗?
好,不过要等你做完所有检查……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病房。
直到门被关上,我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乔知夏就在我前面的那一辆车里。
这一场车祸,只有我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员不幸去世。
而我非常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
但具体有没有受伤,还得做进一步检查。
想到签字的事,我拿出手机,又拨了一次顾宴深的号码。
这一次,他接了。
我看着他走出病房,轻轻掩上门才接起电话。
什么事?
嗓音一如既往地淡漠,跟方才和乔知夏说话时的轻声细语全然不同。
你在哪儿?我问。
公司。
静默片刻,我说: 我出车祸了,有个检查要监护人签字才能做,你能过来一下吗?
下一秒,顾宴深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姜岁,我没时间陪你闹。
我真的出了车祸……
姜岁他厉声打断我的话,你明知道乔乔今天回国,现在闹这出有意思吗?
我握着手机的力道一点点收紧,骨节泛白。
七年婚姻,味同嚼蜡。
顾宴深和我结婚之前,身边就有乔知夏了。
可顾宴深到了适婚的年龄,乔知夏却突然抛下他,另嫁他人。
顾宴深一气之下,接受了家里安排的联姻。
在一众名媛中,挑了我这个条件最差的暴发户的女儿。
他图我样样不如乔知夏,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她。
可没人知道,我也有所图。
我图顾宴深这个人。
曾经以为嫁给年少时爱上的男人是件幸事。
可这七年的婚姻生活,也没让我变得更开心。
3
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顾宴深的话拉回我的思绪。
他拿了外套往外走,边走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 别乱跑,我很快就到。
我站起来,那离婚协议书……
他只顿了顿,继续往外走,回来再签。
快要走到门口时,我再一次喊住他。
他眼底隐隐有了不耐之色,什么事?
就现在签吧。我说,我赶时间。
顾宴深眉宇间染上浓浓的不悦之色,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乔乔她的钥匙落在我这里了,我先去给她送钥匙。
我定定地看着他: 签个字,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况且,他今晚出了这个门,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宴深薄唇抿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今晚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乔乔也不会这么着急离开。
一瞬间,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宴深,我们还没离婚,你就把人带到家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分居一年,除了没办手续,跟离婚有什么区别吗?
犹如被滚烫的热油迎面泼下,每一寸皮肤都发出尖锐的刺痛。
七年婚姻,不说我们的感情有多好,但顾宴深总是能面面俱到,把我的情绪照顾得很好。
一度让我以为,他早已放下了乔知夏。
如今看来,是我低估了乔知夏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年前乔知夏被她老公灌醉,送到合作商房间。
顾宴深赶到时,乔知夏已经被脱得只剩贴身衣物。
向来冷静的男人把人打进了医院。
甚至为了保护她,把她接到了家里。
我开玩笑地说: 你这个前任哥当得真是尽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旧情复燃了呢。
他敛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
离婚的念头,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虽然后来是他开的口,却是我等了好久的。
4
顾宴深还是离开了。
像是和我赌气一般,离婚协议说不签就不签。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晚,天微微亮时,收到了乔知夏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顾宴深穿着浴袍在厨房做早餐。
紧接着,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抱歉,昨晚我不舒服,所以他留下来陪我了。你们都快离婚了,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缓缓打下一行字:
不介意,麻烦你告诉他,让他早点回来签字离婚。
但我不是一直都不介意的。
结婚七年,顾宴深洁身自好,即便他身边的女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靠近他半分。
所有人都以为顾宴深是真的收了心,要跟我好好过日子。
就连我也这样认为。
可一年前,顾宴深的生日宴上。
他带着乔知夏高调亮相。
至今我还记得旁人看我的目光。
鄙夷的。
嘲笑的。
幸灾乐祸的。
他们笃定我不敢和顾宴深翻脸。
姜家这几年依仗着顾宴深背后的顾家拿下好几个大项目,我看姜岁肯定不会跟顾宴深闹。
她敢闹吗?这一闹,不就把暴发户打回原形了?
我要是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还能保住荣华富贵呢。
她不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吗?闹不起来,都散了吧。
在一句句质疑声中,我掀翻了甜品台。
又把备好的酒水砸了个稀烂。
宾客吓得到处逃窜。
精心打扮的乔知夏被吓得花容失色,钻进了顾宴深怀里。
那一天,他拥着乔知夏,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嫌恶。
你要是受不了,那就离吧。
我沉默地看了他好久好久。
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约定好一年后办手续,我连夜离开,没再联系。
所以至今他还不知道,和他办完手续后,我也要和别人结婚了。
4
我以为顾宴深比谁都着急离婚。
可他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当天夜里。
乔知夏在她的朋友圈发了张孕检单。
妊娠三个月。
我盯着孕检单看了很久,心口阵阵发紧。
结婚七年,我却连一次都没怀上过。
这才多长时间,顾宴深就让乔知夏怀上他的孩子了。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我给乔知夏的那条动态点了赞。
没多久,顾宴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乔怀着孩子,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冲我来。
尽管早已知道他的心都偏向了乔知夏,可真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忍住心头泛酸。
结婚七年,我们鲜少有红脸的时候,更别说吵架。
连闺蜜都羡慕我,说我嫁了一个好老公。
可现在,他却为了他的初恋,对我发脾气了。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乔知夏刚回国那阵子,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甚至有人打赌,赌我和顾宴深什么时候会离婚。
我也在等顾宴深开口,可他在我面前绝口不提乔知夏。
正要说话,就听到电话那端乔知夏软糯糯地说:
阿深你别凶姜小姐,她生气也是因为爱你,而且,是我们先对不起她。
顾宴深冷声道: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本该在去年就离了婚。
一年前,我们被迫推迟办手续时,他对我说:
只要一天没离婚,我们就是夫妻,这里就是你的家。
而如今,他却说我们在去年就离了婚。
我自嘲地笑了笑,甩开那些场面话,说:
顾宴深,抓紧时间去办手续吧,我没时间跟你耗了。
顾宴深的语气又沉了几分,一年的时间你都等了,就这两天的事,你很急吗?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很急。
我回来办手续前,那个霸道的男人一声不吭地在阳台站了一晚。
背影落寞,像是随时要被抛下的小狗。
距离我离开已经过去一周,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我又说: 你们住哪里?我把离婚协议书送过去吧。
5
我从没想过,乔知夏就住在我们对面的那栋楼。
踏入家门的一瞬间,我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再往前迈进一步。
这个家,和我住了七年的家一模一样。
屋内摆设、家具陈列,甚至连沙发柜子这些都是同款。
唯独不一样的是,这个家比我住了七年的家要旧许多。
犹如当头一棒,我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顾宴深看过来时,眸色微深。
协议书给我吧。
隔得老远,我伸出手,把协议书递过去。
他皱眉,不用拘谨,你可以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
挺膈应的。
把离婚协议书放在玄关柜上,字我已经签好了,剩下的事我让律师联系你,一个月后,民政局见。
说完我就走。
等电梯时,顾宴深追了出来。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解释道: 这两套房子,是我们婚前的时候一起装修的,本想着……
你不用解释。我打断他的话,既然都要离婚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薄唇紧抿,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
楼道的窗户虚掩着,有寒风从缝隙灌进来。
我下意识裹了裹大衣。
姜岁。他忽然开口,领离婚证前,你可以一直住在家里。
我垂眸,掩饰眼底的厌恶。
倘若早知道那个房子有这样的故事,我一步也不会踏进去。
叮~
电梯门打开。
我前脚迈进去,顾宴深后脚就跟了进来,我送你。
不用,有人来接我了。
他跟没听到似的,按了楼层,站在我身边。
逼仄的空间里,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变了很多。这一年,你去哪里了?
我说: 去了南方。
他有些诧异: 你不是不喜欢那边的气候吗?
我漫不经心道: 喜欢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面色僵了僵,还要说什么,电梯门打开了。
我大步跨出电梯,顾宴深从容地跟在我身边,你不回家,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伸过来,将我捞了过去。
男人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我微微瞪大眼睛,望着那双熟悉的眸子,正要推开他,却听身后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