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门缝看到，她用嘴咬死活蹦乱跳的鱼，喝鱼血，吃内脏，还发出猫叫。
爸妈让我少接触我奶。
我奶说，别听他们的鬼话，他两早就不是人，都是畜生。
1
暑假回家。
我无意间问起我奶，我爸妈的脸色立即煞白。
我爸让我去给我奶奶送两条鱼。
我妈反复警告我:
把鱼送给你奶就赶紧回来，千万别逗留，你奶不喜欢被人打扰。
我一直住校，至少大半年没见我奶了，她重男轻女，不喜欢我，也挺不想看到我。
我提了这两条活鱼，来到到我奶家。
进门闻到一股木头腐烂的气息，还有一股土腥味，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奶奶
我叫了好几遍，没有人应。
我朝电灯开关走去，摸索着。
忽然，脚踝传来湿润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舔我的脚脖子一下。
我尖叫出声。
2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这次把我吓得跳起来。
我的妈啊原来是只猫。
谁来了?
我奶的声音从她的卧室传来。
我奶家是那种老式红砖房，卧室就在客厅旁边。
我，奶奶
我打开灯。
门开，一个小老太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奶奶似乎比以前年轻了 10 岁。
奶奶看到是我，脸上的皱眉挤成了笑，拉着我的手说:
哟，是我的乖孙儿，你来看奶奶啦
我愣了一下，我奶的亲切让我很不适应。
她以前连我名字都不愿意叫。
因为我是女孩，在我同辈的堂表亲中，奶奶最讨厌我，有一次，她直接骂我是跟我妈一样的贱货。
奶奶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乖孙，你长高了不少。
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谈女朋友了没有啊?
你这发型帅气得很，奶奶很喜欢哦，我的乖孙又帅又高，不知道在学校里要迷死多少女娃儿哟
奶奶的嘴角乐开了花，可我觉得毛骨悚然。
这不是我的奶奶，她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我以为她前面说的孙儿，是指孙女，原来，她把我当成孙子了。
回家前，我剪了个短发，可是她不至于不知道我是她孙女吧。
这个老人是谁?
3
奶奶，我是给你送鱼来的。
我把鱼交给她。
好的，乖孙，奶奶这就去给你做鱼汤。
奶奶接过鱼，看着我笑眯眯地说。
不用了，奶奶
我想起妈妈的话。
乖孙儿，奶奶的鱼汤你必须喝，男孩子喝鱼汤可以长身体。
奶奶乐呵呵走进了厨房。
厨房有一道木门，透过木门的小缝的光线变化，隐约看到奶奶在里面忙碌。
我已经快走出奶奶家。
好奇心驱使我退了回去。
透过一个小缝，我看到了厨房内的景象。
奶奶从袋子里拿出一条鲜活的鲫鱼，那鱼在她手上疯狂蹦跶。
奶奶把鱼举起来，张开了嘴。
奶奶她要干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心里噗通直跳。
奶奶对着鱼颈一口咬下。
滋……
鱼血溅了出来，喷到了她眼睛上。
鱼绝望地在她手里挣扎，拍打着她的脸。
奶奶满是皱纹的脸露出满足的笑容，仰着脖子吮吸滴落的鱼血，咀嚼鱼内脏发出的脆响，在这安静的老屋里，如雷贯耳。
吃饱喝足，她舌头捞了下嘴角，发出一声猫叫。
那条掏空的鱼，被她扔进了一旁烧着水的锅里，然后又拿起另一条鱼，张口咬了下去。
这是我奶奶……
还是妖怪?
咕咕……
我强压住呕吐的冲动，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双腿发软还是拔腿就跑。
乖孙儿，再坐一会儿，鱼汤马上就好
奶奶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4
我没命地跑，嘴里都跑出了甜丝丝的味道，我怕跑慢了，我奶把我活生生嚼了吃。
到了家，我妈在做饭，我爸坐着等开饭。
爸，妈不好了，我奶疯了她拿着活鱼直接咬开吃
我大口喘气。
爸妈的脸色，顿时一黑。
你这死孩子，叫你不要在你奶那逗留，你怎么不听
我爸直接站起来吼我。
我愣住了，委屈得很。因为我爸平时对我讲话很软和，他从来不凶我的。
你凶孩子干啥，看到就看到了，你两都去洗洗手吃饭了。
我妈说。
吃饭时，我说: 我奶现在疯得不轻啊，她连我都不认识了，说我是她孙子。
你奶她不是疯，她是……
丽萍
我爸的脸色一变，用筷子头拼命敲了几下桌，我妈就闭嘴了。
他两肯定有事瞒着我，只要一谈到我奶，他两就很慌乱。
吱呀
院子的门被推开了。
我奶端着一盆鱼汤进来。
妈
妈，你咋来了
爸妈一看到我奶，几乎是从凳子上弹射起来，后退好几步，身体紧绷地站得笔直。
我爸看着我，龇牙咧嘴地用眼神示意也我一起站过去。
乖孙儿，尝尝奶奶给你炖的鱼汤，美得很啊
奶奶把鱼汤放上桌，给我盛了一碗，递到我面前。
我看到她的嘴角，还有脸上，溅射的许多鱼血已经干了。一股浓重的腥臭气，冲得我只想反胃。
5
我拿抬起碗，想起从门缝里看到的我奶活活咬开鱼肚子，咀嚼鱼内脏的画面，胃里翻涌。
咣当。
我手一滑，故意把碗摔落在地。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奶奶没有生气，转身端起装鱼汤的盆来，乖孙儿，直接用盆喝。
要是这回我再不喝，我奶肯定会生气。她现在这么疯，只怕是会立即激怒她。
我妈见我这么为难，连忙说: 妈，我喝
嗬嗬嗬……
奶奶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低沉的咆哮声。
我妈上前的脚步停住，双腿不停打抖。
你这贱货，谁准许你喝了，我给我乖孙炖的
我奶又骂了我妈好几句，转头笑眯眯地，汤勺舀了一勺汤，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凑到我嘴边。
我耳边还回荡着奶奶那并非人类能发得出来的咆哮声，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背后发凉。
我奶到底是疯了，还是变成了怪物?
奶奶，我自己来
我连忙接过勺子，端起盆。
本想装下样子喝点，可是那盆鱼汤太腥臭了。
我手一滑，再次连盆带勺子一起摔落。
嗯?
奶奶的脸色顿时一变，咧起了一边嘴角，目光变得锐利，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她飞快地一抬手，朝我脸上扇过来。
她的动作像猫扇眼镜蛇巴掌那么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她的指间有尖锐闪光的走兽趾甲。
我的脖子一凉，彻骨发寒。
嘿嘿，奶奶吓唬吓唬你。
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乖孙，明天我再给你炖一锅，你太瘦了，哪有男娃儿像你这么瘦的
6
奶奶回去以后，我躲到自己房里。
爸妈打扫着地上的残片，聊着天。
孩他爸，你说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咱们早晚被她吓疯。
唉。他大伯说，头七一过，没了活人生气，她不想轮回也得轮回，它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
当初劝你不要那样对她，你不听
尽说些这没用的话，我们做都做了，还能怎样。
……
他们以为我听不到，可我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果然有事瞒着我，奶奶的变化果然和他们有关。
头七?
这么说，奶奶早已经死了?
家里有老人死了，奶奶这个年纪，不是可以大办喜丧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反而他们要拼命对我掩盖奶奶已经死了的事。
如果说奶奶已经死了，那刚才站在我面前，要喂我喝鱼汤的人，是什么东西
我爸说都已经做了……
他们究竟对我奶做了什么，才让我奶变成了怪物?
我的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弄清楚，于是快步走了出去。
嘘，小声点，孩子出来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们立即停止了对话。
爸，妈，你们在聊些啥呢?我好像听到头七，谁死了?
我问。
啊，没没没……没有，我们是说的是村头东边的你张叔，他爹不是上个月死了嘛。
我妈说。
我奶她到底怎么了，你们有啥事瞒着我?我问。
我爸说: 别瞎说，你奶的身体硬朗着呢。你没看到她刚才的身手吗，她要是扇你一巴掌，能把你扇地上去。
我爸越这样说，我的心里越是肯定了一件事。
他们在心虚着什么。可能我奶的死和他们有关，不然他们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给我送鱼汤的奶奶，已经不是我奶，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媛媛
我妈喊了我一声。
我从走神里回来，听到她叫我吓了一跳。
这天晚上，我一晚没睡，我害怕我奶再来找我，也怕我爸妈突然出现在我门外。
7
第二天，我找到好闺蜜清清家里。
我和她说，你告诉我，我奶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笑着说，你奶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松了一口气。
谁知她接着又说，你在逗我玩吗?你奶七天前已经下葬了，我以为你要来，还去参加了葬礼。可惜你爸妈和我说，你快要考试了没有时间回来。
你不知道这事?
我想把我奶死而复生的事告诉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我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
于是改口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有点想我奶了。
清清一直劝我，不要多想。
我心里很感动，虽然我们早已经不在一起，不是一个学校，她对我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好。
回家的路上，我又碰到了我奶。
我奶上前一把挽住我的手说: 乖孙儿，你刚才在那个女娃儿家里干什么啊，可不能叫这些小骚货勾引了去啊。
"没什么，奶奶。"
奶奶看了我闺蜜家一眼，回过头: 走，到奶奶家里，陪奶奶说说话。
奶奶，不去了，我还有事。
我想挣脱。
奶奶的力气出奇的大，我一个年轻人，竟然几乎是被她拖着前进，带到了她的家里。
奶奶把我拉到她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老人味。
我不安地坐在老式木床沿。
奶奶两只手一上一下把我的手合在中间，一边和我聊着家常，对我又说有笑。
她一会儿问我饿不饿，一会儿问我渴不渴。
我还是第一次从奶奶身上看到慈祥的模样。
我突然想到爸妈昨晚在窗外的交谈，试探着问她:
奶奶，你觉得我爸妈对你怎么样?
奶奶哼了一声，脸色变得气愤: 他们坏得很，巴不得我死，变着法子想弄死我呢他们时时刻刻想淹死我，饿死我，想用枕头闷死我
她越说越气，各种难听的话蹦出来。
我听她这么说，心情跌到谷底，恐怕我奶的死，真的和我爸妈有关。
我奶重男轻女，在我爸小时候的确对我爸还行。
但是我奶的控制欲也很强，她在我爸小时候什么事都管着他。后来我爸谈恋爱，和一个城里姑娘谈了五年，眼看就要结婚了。我奶去了那女孩家里，把她全家骂了一顿，我爸被迫分手。
回村后，他在我奶的逼迫下，要他娶一个大屁股的女人，说是能生男娃。
我爸这一次没有听她的，他看上了隔壁村另一个女孩，也就是我妈，最终娶了我妈。
我奶暴跳如雷，在他们婚礼上当着全村人大闹，让我爸妈颜面尽失。
他们婚后，我奶一直逼我妈生孩子，生男孩。
在我出生前，我妈怀了好几次，都是女孩。每次知道是女孩后，我奶就找了堕胎的土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