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智力解环

我叫林小溪，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工作日，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呃，体制内打工人。

怀揣着用专业知识改变世界（至少改变这个单位）的宏伟理想，我穿着一身斥巨资买来、勒得我喘不过气的职业套装，踩着一双随时可能让我摔个西脚朝天的细高跟，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了省XX厅那栋庄严肃穆的大楼前。

阳光洒在气派的门廊上，“为人民服务”几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澎湃着理想与激情。

然后，我看到了门口一位穿着朴素、正在弯腰侍弄花坛里绿植的大爷。

机会来了！

展现我热情开朗、尊老爱幼优秀品质的时刻到了！

我拉着我那巨大的、装满了零食和憧憬的行李箱，咔哒咔哒地小跑过去，声音甜得能挤出蜜：“大爷您好！

麻烦您一下，我是今天来报到的新人，叫林小溪，您能帮我看看这箱子吗？

有点沉，我搬不上台阶。”

大爷闻声首起腰，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神有点复杂，没说话。

我赶紧追加一句，以示亲民：“大爷，您这花养得真不错！

一看就是老师傅了！”

大爷沉默地拍了拍手上的土，依旧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单手——没错，是单手！

——拎起我那死沉死沉的箱子，毫不费力地就把它提上了十几级台阶，稳稳放在大厅门口。

我目瞪口呆，赶紧跟上：“哎呀太谢谢您了大爷！

您力气可真大！

回头我给您带点我们老家的特产……”大爷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带点莫名的威严：“报到去人事处，三楼左转第一间。”

“好嘞！

谢谢大爷！

您真是个大好人！”

我笑容灿烂，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单位真不错，门卫大爷都这么热心肠有气势。

我拖着箱子，哐当哐当地走进大厅，在前台惊艳（或者说惊悚）的目光中办好临时入门手续，终于找到了人事处。

人事处的老师看着我递过去的报到证，又看看我，再看看窗外，表情古怪地问：“小林同志，你自己上来的？”

“对啊！”

我一脸自豪，“还好门口那位大爷帮我搬了箱子，不然可真够呛！

咱单位大爷人真好！”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然后，一位看起来最资深的老师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咳咳……小林啊，帮你搬箱子的那位，是咱们王厅长。”

……王……厅……长……我的大脑当场死机。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我内心疯狂刷过的弹幕：我让厅长给我搬箱子？！

我还叫他大爷？！

我还要给他带土特产？！

凉了凉了凉了入职即失业…… 现在原地消失还来得及吗？

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温度高得能煎鸡蛋。

那一刻，我无比希望地上能立刻裂开一条缝，把我连人带箱子一起吞下去。

人事处的老师憋着笑，努力维持着严肃：“好了，手续办完了。

你去综合处二科找周处长报到吧。

在五楼。”

我魂飞魄散地飘出人事处，连怎么上的五楼都不知道。

综合处二科的门开着。

我机械地敲了敲门，用游丝般的声音说：“请问，周处长在吗？”

一位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男性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来。

“我就是。

你是林小溪？”

我看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想起刚才的“厅长门卫事件”，悲从中来，脱口而出：“处长好！

我……我就是那个让厅长搬箱子的新人！”

话音刚落，我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周处长拿着钢笔的手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同事的肩膀开始可疑地抖动。

他沉默了两秒，那两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后，他指了指靠窗的一个空工位，语气听不出喜怒：“先坐下吧。

那里有本《机关工作入门》，今天看完。”

“还有，”他补充道，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下次认准门卫室的制服。”

我的体制内生涯，就在这史诗级的社死现场中，隆重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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