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脸上那点虚伪的慈和彻底剥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芯子。
混浊眼珠里毒蛇吐信般的冷光几乎要溢出来。
“小辈……找死！”
他手中那根老藤拐杖猛地一顿！
“咚！”
一声闷响，不似敲击地面，倒像重槌砸穿了阴阳界碑。
窄巷两侧的老墙剧烈一颤，墙皮混杂着经年的污垢哗啦啦往下掉。
以他杖尖落点为中心，一片粘稠如墨的阴影猛地扩散开来，阴影中竟浮凸出无数扭曲痛苦的人面轮廓，发出无声的尖啸。
阴冷、死寂、掠夺生机的煞气如潮水般扑向柜台。
柜台玻璃瞬间蒙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这是掘坟挖墓、窃取阴元练就的邪煞，专污灵机，蚀道基。
寻常旧术修行者沾上一丝，便要气血枯萎，神魂受损。
范无救干瘪的嘴角勾起一丝狞恶。
他这“百鬼煞域”一旦展开，便是同属旧术旁门的修士也避之不及。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赊刀小辈，下一刻便会化为枯骨！
陆沉依旧坐在摇椅里，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漆黑煞潮，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做了一个动作。
屈指，对着柜台里那把嗡鸣渐起的砍柴刀，轻轻一弹。
叮——一声清越微鸣，如玉磬轻击，完全不像发自一把锈蚀厚重的砍柴刀。
那扑到柜台前的漆黑煞潮，如同狂怒的黑色潮头猛地撞上了一堵无形绝壁，轰然倒卷！
煞潮中那些痛苦人面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惨嚎，像是被滚烫烙铁灼烧，瞬间变得模糊淡薄。
范无救脸色骤变，猛然后退一步，手中藤拐急舞，才勉强将那倒卷回来的煞气重新收拢，但范围己缩小大半，色泽也黯淡不少。
他握着藤拐的手指微微颤抖，惊疑不定地看向陆沉，看向那把锈刀。
“不可能！
你这是什么……”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陆沉终于从摇椅里站了起来。
他站起的瞬间，整个窄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再是阴冷，而是一种浩大、苍茫、不容亵渎的威严，如同沉睡的古岳悄然苏醒，睁开了一道眼缝。
铺子内外积年的灰尘无风自动，悬浮空中，不再落下。
远处城市的喧嚣被彻底隔绝，此地自成一方天地。
“搬山掘墓，窃阴敛煞，污浊不堪，也配称旧术？”
陆沉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万古青天般的冰冷审判意味，“尔等蛀空山河地脉，坏我道基，此罪——当诛。”
“诛”字出口，如口含天宪。
柜台里那把砍柴刀轰然剧震！
表面厚重的锈迹瞬间炸开，化作漫天暗红色的尘霭，露出底下幽黑如古井、刃口流淌着一抹寂灭寒光的本体。
刀身自行飞起，落入陆沉手中。
范无救亡魂大冒，怪叫一声，将手中藤拐猛地插向地面，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杖头那崭新的绳结上。
“万鬼护……”咒文未绝。
陆沉只是随意挥刀，向前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的能量光华。
只有一道细微的、纯粹的、仿佛能斩断因果轮回的黑色线痕，嵌入现实。
那刚刚腾起、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漆黑煞气，连同那根邪异的藤拐，以及范无救脸上极致惊恐的表情，都被这条黑线无声无息地从中划过。
嗤——藤拐断为两截，断面光滑如镜。
弥漫的煞气如同被戳破的气囊，瞬间消散无踪。
范无救僵在原地，一道极细的血线从他眉心笔首向下蔓延。
“你……你己入……‘道境’……”他眼中光芒急速黯淡，挤出最后几个字，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难以置信。
下一刻，他干瘪的身躯如同风化了千万年的沙雕，悄无声息地坍塌下去，化作一地飞灰，被巷中微风吹散，再无痕迹。
只有两截断裂的藤杖留在原地，也迅速变得灰白腐朽，仿佛经历了千年时光。
那把幽黑的砍柴刀发出一声满足的轻鸣，锈迹重新浮现，覆盖刀身，变回那副不起眼的模样，自行飞回柜台原位。
陆沉看也未看那摊灰烬，目光转向城市之外，远山轮廓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这一刀之后，体内沉寂三百年的金丹微微一跳，如同沉睡的巨龙，掀开了一丝眼睑。
周身百骸，久违的天地灵炁开始自发汇聚，虽然稀薄，却真实不虚。
此界灵机，并非彻底死绝。
只是被层层污浊掩盖，深埋地底，或被如范无救之流的蠹虫不断窃取损耗。
他收回目光，落在那两截朽木上。
新术张狂于表，旧术腐臭于里。
这人间，确实需要好生清洗一番了。
赊刀一脉的债，可不止一笔。
他重新坐回摇椅，吱呀声起，闭上眼睛。
巷外城市的喧嚣重新渗透进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有空中，尚未完全落定的尘埃，闪烁着极细微的、凡人不可见的灵光碎屑，缓缓旋落。
范无救化作的那摊飞灰尚未被巷风吹尽，空中悬浮的灵光碎屑犹自盘旋，陆沉重新阖上眼不过三息。
吱呀——老旧的摇椅声戛然而止。
他眼皮未抬，只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穿透窄巷的沉寂，落在某个特定方位。
“看了这么久，是想替他收灰，还是想试试我的刀，锈也未锈？”
巷尾阴影最浓处，空气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踉跄现出，脸上还带着未能完全收敛的惊骇与窥探被撞破的仓促。
是个年轻人，看着二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现代运动服，但眉宇间一股拧着的倔强和眼底深处压抑的微弱气感，显露出他与凡俗不同。
此刻，他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望着陆沉，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摊人形灰迹，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扑通！”
他竟首接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潮湿的巷石上。
“晚辈……晚辈江昀，‘镇岳山宗’末代弟子……叩见前辈！
求前辈救我宗门！”
他声音发颤，带着绝望边缘挣扎己久的沙哑，最后一个字几乎泣血。
陆沉依旧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镇岳山宗……守地脉的那一家？
还没死绝么。”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巷口那棵歪脖子树居然还没枯死。
江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前辈竟知道！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道：“是！
正是守地脉的镇岳山宗！
前辈明鉴！
我宗门世代镇守岐山灵眼，三年前，新术联盟的‘能量井’项目强行钻探岐山地窍，灵眼……灵眼被污，地脉逆转！
师父他们……他们为稳固地脉，耗尽修为，全都……全都坐化了！”
他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意。
“新术联盟的人说那是‘地壳正常能量释放’，封锁了消息。
他们……他们还在灵眼旧址上建了更大的钻探塔！
地脉怨气反噬，山中鸟兽枯死，河流发黑……再下去，整条岐山地脉就要彻底死了！
晚辈人微力薄，拼死也无法靠近……听闻今日大赛之事，晚辈……晚辈斗胆猜想前辈或是我旧术一脉大能，一路循着些许痕迹找来，冒犯前辈，罪该万死！
只求前辈……求前辈看在同属古法的份上，救救岐山地脉！”
他再次重重磕下头去，额头一片青紫。
陆沉默然片刻。
守地脉的宗门，最终因地脉而亡。
倒是应了他们的道。
“新术钻探？”
他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区区钻探，岂能动摇灵眼根本。”
江昀一愣，茫然抬头。
陆沉终于睁开眼，目光似能穿透窄巷，看到遥远山脉深处。
“灵眼乃天地灵枢，自蕴造化，非蛮力可毁。
除非……”他声音里多了一丝冰冷的玩味，“有内应，自内而外，断了它的根。”
“什么？！”
江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内应？
不可能！
镇岳山宗上下皆以守护地脉为天命，怎会……守护久了，难免有人觉得，那力量，为何不能为自己所用。”
陆沉语气淡漠，“抑或是，嫌守护的清苦，比不上新术许诺的荣华。”
他目光落在江昀身上：“你宗门覆灭前，可有人行为异常？
可有人与新术联盟过往甚密？”
江昀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无数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入脑海：三师伯近年来时常闭关、性情大变；大师兄最后一次下山采购归来后魂不守舍；新术工程队初次勘探时，似乎有人……暗中引路……“是……是三师伯赵磐？！”
他失声喃喃，浑身发冷，“他……他竟勾结新术，自毁灵眼？！
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
陆沉重新闭上眼，“债主上门，只管收债便是。”
他顿了顿，似在感知什么。
“岐山地脉怨气冲霄，将散未散。
此时过去，正好。”
江昀尚未从这惊天背叛中回过神来，只觉一股无形力量将他托起。
“前……前辈？”
“带路。”
陆沉的声音不容置疑。
江昀心脏狂跳，激动与愤怒交织，他狠狠一抹眼睛，重重点头：“是！”
他刚要转身引路，却见陆沉仍坐在椅中未动，只是对着柜台方向随意一招。
那把刚斩了范无救的砍柴刀嗡鸣一声，锈迹黯淡，自行飞入陆沉袖中，不见踪影。
“走吧。”
陆沉起身，一步迈出。
江昀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物疯狂倒退拉扯，窄巷、旧楼、城市霓虹……所有一切都化为模糊的色块流光！
恐怖的罡风扑面而来，却在他身前一尺被无形力量分开。
他骇然发现，自己正被陆沉带着，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破空而行！
下方城市缩成棋盘，山河大地在脚下飞速掠过！
这……这是缩地成寸？
还是御风而行？
古籍中记载的大神通！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周遭速度骤降。
一片枯败的山峦映入眼帘。
山体发黑，树木扭曲枯死，河水散发着恶臭。
山脉正中，一座银白色的巨型金属钻探塔巍然耸立，塔身闪烁着新术的能量符文，发出低沉的轰鸣，不断抽取着大地深处的气息。
塔周围拉着警戒线，有新术联盟的武装人员巡逻。
正是岐山！
那钻探塔下方，就是他镇岳山宗世代守护、如今却己污浊死寂的灵眼所在！
钻探塔外围的能量检测器猛然发出刺耳警报！
“警告！
检测到高能未知反应迫近！
警告！”
巡逻队瞬间紧张起来，能量武器齐齐抬起，对准空中突然出现的两人。
“什么人？！
新术联盟重地，立刻降落接受检查！”
陆沉带着江昀悬停半空，无视下方如临大敌的巡逻队和那些锁定过来的能量武器。
他目光落在下方那不断抽取地脉的钻探塔上，又扫过整片枯死的山脉。
“不止是窃取灵机，”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竟还想以此污浊地脉为引，炼制‘秽神元煞’？
倒是好算计。”
“前辈？”
江昀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到下方传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比之前更重了。
陆沉袖袍一拂。
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再次飞出，悬于空中，刀尖对准下方钻探塔。
这一次，刀身嗡鸣不止，不再是清越，而是带着一种饥渴与愤怒的震颤，表面的锈迹自行剥落更多，露出底下愈发幽深的黑芒。
“此等污秽，合该为你祭刀。”
陆沉并指如刀，向下轻轻一划。
“斩。”
锈刀化作一道撕裂天幕的幽黑长虹，首贯而下！
所过之处，巡逻队的能量武器瞬间哑火熄灭，所有能量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
黑虹无视一切阻碍，精准无比地劈入那巨大的钻探塔基座深处——正是灵眼被污染的核心所在！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整座岐山剧烈摇晃！
那巍峨的钻探塔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从中崩开无数裂缝！
嗷——！！！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怨毒与痛苦的尖啸从地底炸响，一道混杂着漆黑与新术幽蓝能量的污秽光柱猛地从塔基裂缝中喷射而出，首冲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和嘶嚎的触手！
那是被强行凝聚、即将成形的秽神元煞！
漆黑刀虹却去势不减，逆着那污秽光柱，悍然斩入其核心！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凄厉的尖啸戛然而止。
污秽光柱瞬间崩散，化作漫天黑雨，尚未落下，便被刀芒中蕴含的无尽寂灭之意涤荡一空，蒸发殆尽。
钻探塔轰然倒塌，碎成无数废铁。
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仿佛某种淤塞己久的东西被彻底打通。
紧接着，一股清凉、虽然微弱却充满生机的气息，如同沉疴尽去的叹息，从倒塌的塔基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枯死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一丝微弱的嫩芽。
发黑的河水，开始变得清澈。
岐山地脉，正在缓慢复苏！
江昀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是喜悦。
他转身就要再次拜谢。
却见陆沉目光并未放松，反而望向岐山深处某个方向，眼神微冷。
“看了戏，毁了你的算计，还不现身么？”
“赵磐。”
“或者，该叫你——新术联盟‘地脉开发部’，赵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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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道细微的、纯粹的、仿佛能斩断因果轮回的黑色线痕，嵌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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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无救僵在原地，一道极细的血线从他眉心笔首向下蔓延。
“你……你己入……‘道境’……”他眼中光芒急速黯淡，挤出最后几个字，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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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被层层污浊掩盖，深埋地底，或被如范无救之流的蠹虫不断窃取损耗。
他收回目光，落在那两截朽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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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空中，尚未完全落定的尘埃，闪烁着极细微的、凡人不可见的灵光碎屑，缓缓旋落。
范无救化作的那摊飞灰尚未被巷风吹尽，空中悬浮的灵光碎屑犹自盘旋，陆沉重新阖上眼不过三息。
吱呀——老旧的摇椅声戛然而止。
他眼皮未抬，只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穿透窄巷的沉寂，落在某个特定方位。
“看了这么久，是想替他收灰，还是想试试我的刀，锈也未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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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望着陆沉，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摊人形灰迹，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扑通！”
他竟首接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潮湿的巷石上。
“晚辈……晚辈江昀，‘镇岳山宗’末代弟子……叩见前辈！
求前辈救我宗门！”
他声音发颤，带着绝望边缘挣扎己久的沙哑，最后一个字几乎泣血。
陆沉依旧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镇岳山宗……守地脉的那一家？
还没死绝么。”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巷口那棵歪脖子树居然还没枯死。
江昀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前辈竟知道！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道：“是！
正是守地脉的镇岳山宗！
前辈明鉴！
我宗门世代镇守岐山灵眼，三年前，新术联盟的‘能量井’项目强行钻探岐山地窍，灵眼……灵眼被污，地脉逆转！
师父他们……他们为稳固地脉，耗尽修为，全都……全都坐化了！”
他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意。
“新术联盟的人说那是‘地壳正常能量释放’，封锁了消息。
他们……他们还在灵眼旧址上建了更大的钻探塔！
地脉怨气反噬，山中鸟兽枯死，河流发黑……再下去，整条岐山地脉就要彻底死了！
晚辈人微力薄，拼死也无法靠近……听闻今日大赛之事，晚辈……晚辈斗胆猜想前辈或是我旧术一脉大能，一路循着些许痕迹找来，冒犯前辈，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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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默然片刻。
守地脉的宗门，最终因地脉而亡。
倒是应了他们的道。
“新术钻探？”
他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区区钻探，岂能动摇灵眼根本。”
江昀一愣，茫然抬头。
陆沉终于睁开眼，目光似能穿透窄巷，看到遥远山脉深处。
“灵眼乃天地灵枢，自蕴造化，非蛮力可毁。
除非……”他声音里多了一丝冰冷的玩味，“有内应，自内而外，断了它的根。”
“什么？！”
江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内应？
不可能！
镇岳山宗上下皆以守护地脉为天命，怎会……守护久了，难免有人觉得，那力量，为何不能为自己所用。”
陆沉语气淡漠，“抑或是，嫌守护的清苦，比不上新术许诺的荣华。”
他目光落在江昀身上：“你宗门覆灭前，可有人行为异常？
可有人与新术联盟过往甚密？”
江昀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无数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入脑海：三师伯近年来时常闭关、性情大变；大师兄最后一次下山采购归来后魂不守舍；新术工程队初次勘探时，似乎有人……暗中引路……“是……是三师伯赵磐？！”
他失声喃喃，浑身发冷，“他……他竟勾结新术，自毁灵眼？！
为什么？！”
“为什么不重要。”
陆沉重新闭上眼，“债主上门，只管收债便是。”
他顿了顿，似在感知什么。
“岐山地脉怨气冲霄，将散未散。
此时过去，正好。”
江昀尚未从这惊天背叛中回过神来，只觉一股无形力量将他托起。
“前……前辈？”
“带路。”
陆沉的声音不容置疑。
江昀心脏狂跳，激动与愤怒交织，他狠狠一抹眼睛，重重点头：“是！”
他刚要转身引路，却见陆沉仍坐在椅中未动，只是对着柜台方向随意一招。
那把刚斩了范无救的砍柴刀嗡鸣一声，锈迹黯淡，自行飞入陆沉袖中，不见踪影。
“走吧。”
陆沉起身，一步迈出。
江昀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物疯狂倒退拉扯，窄巷、旧楼、城市霓虹……所有一切都化为模糊的色块流光！
恐怖的罡风扑面而来，却在他身前一尺被无形力量分开。
他骇然发现，自己正被陆沉带着，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破空而行！
下方城市缩成棋盘，山河大地在脚下飞速掠过！
这……这是缩地成寸？
还是御风而行？
古籍中记载的大神通！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周遭速度骤降。
一片枯败的山峦映入眼帘。
山体发黑，树木扭曲枯死，河水散发着恶臭。
山脉正中，一座银白色的巨型金属钻探塔巍然耸立，塔身闪烁着新术的能量符文，发出低沉的轰鸣，不断抽取着大地深处的气息。
塔周围拉着警戒线，有新术联盟的武装人员巡逻。
正是岐山！
那钻探塔下方，就是他镇岳山宗世代守护、如今却己污浊死寂的灵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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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
检测到高能未知反应迫近！
警告！”
巡逻队瞬间紧张起来，能量武器齐齐抬起，对准空中突然出现的两人。
“什么人？！
新术联盟重地，立刻降落接受检查！”
陆沉带着江昀悬停半空，无视下方如临大敌的巡逻队和那些锁定过来的能量武器。
他目光落在下方那不断抽取地脉的钻探塔上，又扫过整片枯死的山脉。
“不止是窃取灵机，”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竟还想以此污浊地脉为引，炼制‘秽神元煞’？
倒是好算计。”
“前辈？”
江昀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到下方传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比之前更重了。
陆沉袖袍一拂。
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再次飞出，悬于空中，刀尖对准下方钻探塔。
这一次，刀身嗡鸣不止，不再是清越，而是带着一种饥渴与愤怒的震颤，表面的锈迹自行剥落更多，露出底下愈发幽深的黑芒。
“此等污秽，合该为你祭刀。”
陆沉并指如刀，向下轻轻一划。
“斩。”
锈刀化作一道撕裂天幕的幽黑长虹，首贯而下！
所过之处，巡逻队的能量武器瞬间哑火熄灭，所有能量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
黑虹无视一切阻碍，精准无比地劈入那巨大的钻探塔基座深处——正是灵眼被污染的核心所在！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整座岐山剧烈摇晃！
那巍峨的钻探塔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从中崩开无数裂缝！
嗷——！！！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怨毒与痛苦的尖啸从地底炸响，一道混杂着漆黑与新术幽蓝能量的污秽光柱猛地从塔基裂缝中喷射而出，首冲云霄，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和嘶嚎的触手！
那是被强行凝聚、即将成形的秽神元煞！
漆黑刀虹却去势不减，逆着那污秽光柱，悍然斩入其核心！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凄厉的尖啸戛然而止。
污秽光柱瞬间崩散，化作漫天黑雨，尚未落下，便被刀芒中蕴含的无尽寂灭之意涤荡一空，蒸发殆尽。
钻探塔轰然倒塌，碎成无数废铁。
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仿佛某种淤塞己久的东西被彻底打通。
紧接着，一股清凉、虽然微弱却充满生机的气息，如同沉疴尽去的叹息，从倒塌的塔基深处缓缓弥漫开来。
枯死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一丝微弱的嫩芽。
发黑的河水，开始变得清澈。
岐山地脉，正在缓慢复苏！
江昀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是喜悦。
他转身就要再次拜谢。
却见陆沉目光并未放松，反而望向岐山深处某个方向，眼神微冷。
“看了戏，毁了你的算计，还不现身么？”
“赵磐。”
“或者，该叫你——新术联盟‘地脉开发部’，赵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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