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外的空地被迅速拉起的黄色警戒线粗暴地隔开。
穿着制服的警察来了，面色凝重，拍照，询问，低声交谈。
学生们被驱赶着退回食堂或宿舍，窃窃私语像瘟疫一样蔓延，每一张脸上都写着惊恐和一种病态的兴奋。
“意外…肯定是意外…” “从哪儿摔下来的吧？”
“看着好吓人…”林煊被人流裹挟着，目光却死死盯在那片被封锁的区域。
他看到校长匆匆赶来，脸上不再是那种夸张的和煦，而是一种沉痛的、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哀伤。
他正对着一位警官，语气沉痛地解释着什么，手指偶尔指向教学楼顶楼的方向。
一套完美的表演。
林煊的胃里一阵翻滚。
尸体被抬上担架，盖着白布，运走了。
但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两天，学校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官方通报轻描淡写，定性为“意外失足坠落”，呼吁学生专心学业，不要散布谣言。
课堂照旧，测验照旧，校长依旧会在晨会上发表激励人心的讲话，只是眼神扫过台下时，那锐利的光芒似乎更盛，像探照灯，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安分的迹象。
但林煊再也无法“照旧”了。
他盯着沈牧。
近乎偏执地盯着。
沈牧的一切行为都更加刻板，更加精准。
他回答问题更快，笔记更工整，甚至每一次翻书的间隔都像用秒表计算过。
这种极致的“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
林煊也开始留意校长。
他发现校长每天黄昏时分，总会独自一人穿过小花园，在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铁门前停留片刻，有时甚至会拿出钥匙比划一下，但最终总是走向行政楼。
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确认某个秘密的安然无恙。
警察来了又走，问话仅限于发现尸体的几个学生和食堂员工。
没有人提到校长那天黄昏的暴行，仿佛那只是林煊的一个噩梦。
那个死去的学生的名字——高宇——很快变成了档案里一个冷冰冰的符号，和宿舍楼里一个被迅速清空、贴上封条的床位。
恐惧没有消失，它只是沉了下去，沉到了每个人乖巧顺从的表象之下，变成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学生们更听话了，脚步更快了，头垂得更低了。
林煊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声的窒息逼疯。
他必须做点什么。
周五，是他所在的小组值日打扫物理实验室。
实验室在实验楼的顶楼，平时人迹罕至。
放学后，组员们潦草地打扫完，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只剩下林煊和一个叫陈薇的女生还在整理仪器。
陈薇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瘦瘦小小，戴着厚厚的眼镜，平时沉默寡言，但林煊注意到，每次提到高宇的名字，她的手指都会下意识地蜷缩一下。
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把空旷的实验室照得一片昏黄。
仪器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那个…”林煊犹豫着开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突兀，“高宇…他以前…”陈薇猛地一颤，手里的烧杯差点滑落。
她扶了扶眼镜，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别…别问这个。”
“为什么？
警察说是意外，可是…”林煊走近一步，也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他之前…我不知道！”
陈薇猛地打断他，脸色苍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要再打听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更深、更具体的东西的惧怕。
“你看见什么了，对不对？”
林煊紧追不放，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天之前，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或者…得罪了…”他几乎要吐出“校长”两个字。
陈薇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在镜片后面聚集。
她猛地摇头，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我要走了！
你也快走吧！
忘了这件事，对谁都好！”
就在她慌乱地抓起书包转身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她的物理书里滑落，飘到地上。
她没察觉，几乎是逃跑般地冲出了实验室。
林煊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盯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又低头看向地上那张纸。
昏黄的光线下，那白色的纸条像一个沉默的诱惑。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了它。
手指有些发抖地展开。
不是纸条，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极其工整却又透着一股僵硬的字迹，写着几行物理公式和推演过程。
是沈牧的字迹。
林煊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在纸的背面，空白处，却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潦草慌乱的笔迹，用红笔写着几行小字，像是仓促间的记录：…观测到γ射线异常脉冲，与‘源点’活跃周期吻合…衰减速率计算错误？！
副作用己显现：目标编号17（高宇）出现强烈排斥反应，神经系统不可逆损伤…必须…终止？
…但‘父亲’拒绝…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被一道长长的、惊慌划出的红线抹去。
γ射线？
源点？
排斥反应？
神经系统损伤？
父亲？
这些冰冷的词语像一把把锤子，重重砸在林煊的神经上。
高宇死前那空茫的眼神，被拖拽时的挣扎，还有沈牧每夜的消失…碎片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方式拼凑。
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尽头那扇锁着的、挂着“仪器储藏室”牌子的铁门。
他想起之前有传闻，说这间储藏室底下，有一条废弃的、通往行政楼地下管网的维修通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走到储藏室门前，拽了拽锁，纹丝不动。
但他注意到，门右下角有一块通风百叶窗，其中几片叶片似乎有些松动。
他蹲下身，用手指抠住边缘，用力一掰！
“咔哒”一声轻响，一片百叶窗被他掰了下来，露出一个狭窄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奇异臭氧味的冷风从洞里倒灌出来，吹得他一个激灵。
洞里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蓝色电弧一闪而过。
还有声音。
不是嗡鸣，是一种更诡异的、仿佛某种高压能量稳定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吟啸，隐隐约约，从地底深处传来。
就在这时——啪嗒。
啪嗒。
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从实验室外的走廊尽头响起。
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林煊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手忙脚乱地将那片百叶窗塞回原处，虽然知道根本无济于事。
他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团紧紧攥在手心，缩在门边的仪器阴影里，屏住了呼吸，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脚步声在实验室门口停住了。
门把手，缓缓地、无声地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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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好吓人…”林煊被人流裹挟着，目光却死死盯在那片被封锁的区域。
他看到校长匆匆赶来，脸上不再是那种夸张的和煦，而是一种沉痛的、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哀伤。
他正对着一位警官，语气沉痛地解释着什么，手指偶尔指向教学楼顶楼的方向。
一套完美的表演。
林煊的胃里一阵翻滚。
尸体被抬上担架，盖着白布，运走了。
但空气中那股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两天，学校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官方通报轻描淡写，定性为“意外失足坠落”，呼吁学生专心学业，不要散布谣言。
课堂照旧，测验照旧，校长依旧会在晨会上发表激励人心的讲话，只是眼神扫过台下时，那锐利的光芒似乎更盛，像探照灯，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安分的迹象。
但林煊再也无法“照旧”了。
他盯着沈牧。
近乎偏执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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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问题更快，笔记更工整，甚至每一次翻书的间隔都像用秒表计算过。
这种极致的“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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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校长每天黄昏时分，总会独自一人穿过小花园，在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铁门前停留片刻，有时甚至会拿出钥匙比划一下，但最终总是走向行政楼。
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确认某个秘密的安然无恙。
警察来了又走，问话仅限于发现尸体的几个学生和食堂员工。
没有人提到校长那天黄昏的暴行，仿佛那只是林煊的一个噩梦。
那个死去的学生的名字——高宇——很快变成了档案里一个冷冰冰的符号，和宿舍楼里一个被迅速清空、贴上封条的床位。
恐惧没有消失，它只是沉了下去，沉到了每个人乖巧顺从的表象之下，变成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学生们更听话了，脚步更快了，头垂得更低了。
林煊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声的窒息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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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在实验楼的顶楼，平时人迹罕至。
放学后，组员们潦草地打扫完，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只剩下林煊和一个叫陈薇的女生还在整理仪器。
陈薇是班上的学习委员，瘦瘦小小，戴着厚厚的眼镜，平时沉默寡言，但林煊注意到，每次提到高宇的名字，她的手指都会下意识地蜷缩一下。
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把空旷的实验室照得一片昏黄。
仪器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那个…”林煊犹豫着开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突兀，“高宇…他以前…”陈薇猛地一颤，手里的烧杯差点滑落。
她扶了扶眼镜，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别…别问这个。”
“为什么？
警察说是意外，可是…”林煊走近一步，也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他之前…我不知道！”
陈薇猛地打断他，脸色苍白，“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要再打听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更深、更具体的东西的惧怕。
“你看见什么了，对不对？”
林煊紧追不放，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天之前，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或者…得罪了…”他几乎要吐出“校长”两个字。
陈薇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在镜片后面聚集。
她猛地摇头，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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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慌乱地抓起书包转身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她的物理书里滑落，飘到地上。
她没察觉，几乎是逃跑般地冲出了实验室。
林煊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盯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又低头看向地上那张纸。
昏黄的光线下，那白色的纸条像一个沉默的诱惑。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了它。
手指有些发抖地展开。
不是纸条，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极其工整却又透着一股僵硬的字迹，写着几行物理公式和推演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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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煊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在纸的背面，空白处，却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潦草慌乱的笔迹，用红笔写着几行小字，像是仓促间的记录：…观测到γ射线异常脉冲，与‘源点’活跃周期吻合…衰减速率计算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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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死前那空茫的眼神，被拖拽时的挣扎，还有沈牧每夜的消失…碎片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方式拼凑。
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尽头那扇锁着的、挂着“仪器储藏室”牌子的铁门。
他想起之前有传闻，说这间储藏室底下，有一条废弃的、通往行政楼地下管网的维修通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走到储藏室门前，拽了拽锁，纹丝不动。
但他注意到，门右下角有一块通风百叶窗，其中几片叶片似乎有些松动。
他蹲下身，用手指抠住边缘，用力一掰！
“咔哒”一声轻响，一片百叶窗被他掰了下来，露出一个狭窄的、黑黢黢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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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蓝色电弧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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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嗡鸣，是一种更诡异的、仿佛某种高压能量稳定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吟啸，隐隐约约，从地底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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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从实验室外的走廊尽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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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煊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手忙脚乱地将那片百叶窗塞回原处，虽然知道根本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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