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悔

我和陈年丰携手走过四十年。

养育四个子女。

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

却传来他白月光死于心脏病的消息。

他红着眼圈悔恨地对我说。

“云可，我活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没忘记过她，我们的婚姻就是个错误。”

“如果人生能重来，我愿意用一切换取和她的厮守。”

自此后他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绝食、静坐，近乎自虐般地活着。

确诊癌症那天。

他无视我的哀痛，脸上竟挂着笑容。

“我终于可以去陪梅梅了，她一个人在地下该有多寂寞啊。”

子女们埋怨我。

“妈，都是因为你紧抓着不放，爸才会得癌症的。”

我的心终于一寸寸冷了下去。

再睁眼，我竟回到了十年前。

1.

“离婚？妈，你开什么玩笑？”

大儿子陈时安瞪大眼睛看着我。

“妈，你这么大岁数闹离婚，传出去让我们姐妹怎么做人？”

大女儿陈时元也一脸埋怨地看着我。

其余两个小女儿也都不满地围了过来。

“妈，你能找到爸这样的都烧高香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女人多羡慕你，你怎么还不知足？”

“爸当年可是正经大学毕业生，你连高中都没念完，可爸从来没嫌弃过你，你怎么先闹起来了？”

看着面前这四个我养育大的子女对我集体讨伐。

而陈年丰却安坐远处的沙发上不发一言。

那种窒息的委屈感让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而且是在陈年丰立誓要殉情白月光的十年前。

我紧紧攥着掌心，压抑着内心起伏不定的情绪。

逼退眼角的泪。

“没错，我就是要离婚，你们如今也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不需要我再费力维持这个家了。”

“妈，你这么说就不讲理了，这么多年，爸没让你上过一天班，受过一天累，你凭什么说自己费心呢？”

“就是啊，爸如今都享受国务院津贴了，每个月还是把工资上交，这么多年在外面也从没有过任何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够吗？”

“你这么大岁数，还这么折腾，真不嫌丢人。”

我心里一阵悲哀。

在他们几个的眼里。

我从来就配不上他们爸爸。

他是他们心里的偶像。

而我只是他们没文化的妈。

前世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定位自己的。

他在我心里是有知识有思想的男人。

我尽可能迁就他一切生活习惯，只想为他打造舒适的氛围。

让他尽情做那个外人眼里清高有风骨的知识分子。

即使我低在尘埃里也甘之如饴。

儿女们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崇拜者的姿态。

对我却是可有可无。

前世的我，真是失败啊。

想到不久之后就会出现的苏梅梅。

我横了一条心，看向身后的陈年丰。

“这是我和你们爸爸的事，让他表个态吧，每次都把你们推出来当挡箭牌有意思吗？”

陈年丰此刻终于抬头看向我。